其实真正清楚李隆基有多么喜爱王熙的,就只有武婕妤,恐怕王皇后都不大清楚,到底经常睡在李隆基枕边的是武婕妤,并且他们还有着共同的爱好,而这个爱好,恰恰是李隆基喜爱王熙的主要原因。
如果单单只是一个少郎,哪怕再深得皇帝的宠信,身为女人的武婕妤,也不会感到危机的。
在大多数时候,爱妃与宠臣都是亲密战友,因为这二者的根本利益是不冲突的,且还是相辅相成的。
按理来说,武婕妤应该是极力拉拢王熙。
可偏偏王熙是王皇后的侄儿,这个就很要命,因为这代表着他们天然的敌人,就只能是想办法铲除。
武婕妤的优势就是自己身在后宫,可以跟皇帝负距离接触,而王熙的优势,就是戏曲,二者相比,其实武婕妤还是占据优势。
因为王熙是可替代的,这世上从不缺乏天才,而想要替代她是很难的。
精于算计的武婕妤,很快就明了当前的局势,她赶紧派人告知武信,她需要这方面的人才支持。
如果她身边有大量精通戏曲的人才,那么就等同于削弱王熙的优势。
毕竟是在武则天时期出生的女人,在宫廷斗争方面,武婕妤还是极具手段。
这恰恰是李林甫所希望见到的,因为这也是他的优势,如果将这个任务交给他,他必将得到武婕妤的信任,同时他又可以利用王熙,去得到皇帝的信任。
这算盘打得那叫一个响啊!
当然,目前朝野上下,甚至于全国,无人去关注什么王武之争,即便是歌咏大赛,张说也就是提那么一句,大家的目光都还是集中在土地改革上面。
李隆基的决心,是毋庸置疑。
明年开始,肯定是大刀阔斧的干。
对于天下人而言,这可是大事啊!
宇文府。
“我们二人冒昧前来,未有打扰到扩地使吧?”
王守一笑道。
今日他与皇甫尚德前来向宇文融道贺,毕竟之前宇文融去过安业署道贺,这来而不往非礼也。
“未有!未有!”
宇文融忙道:“虽说近日有不少人下帖拜访,但我并未见他们,就只是接见了二位。”
皇甫尚德受宠若惊道:“这这怎么好意思。”
宇文融摆摆手道:“他们为何急着想见在下,在下心里非常清楚,见了,反而将来不好办事,还是不见为妙。”
这话也有夸张的成分,他不是那种原则极强的人,做不到出淤泥而不染,什么人都不见,有些人对自己有帮助的,他还是会见的,一些想来对他颐指气使,教他做事的,他就干脆不见。
皇甫尚德拱手道:“扩地使一心为君分忧,吾等钦佩不已。”
“哪里!哪里!”
宇文融很是谦虚道:“没有办法,这人情世故谁不想顾着,但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啊!”
“那是!那是!”
皇甫尚德点点头,又跟王守一对了对眼神。
宇文融忙道:“二位若是有事,直说便是。”
王守一笑道:“那我可就直说了。”
宇文融道:“祁国公请说。”
王守一道:“当初安业署能够成功,让关中不少隐户愿意归籍,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在于是无名学院的学生去接触百姓的,而非是官吏。”
宇文融点点头,“这一招确实很妙。”
王守一道:“故此我们希望在其它州县也都效仿。”
宇文融道:“关于此事,我本也找你们谈谈,无名学院人力、财力都很有限,最多也就能在长安县行善。”
王守一道:“关于此事,我们也找过无名先生商谈,最初无名先生实有不愿,但在我们的恳求下,先生给了我们一策。”
宇文融欣喜道:“先生之策,定是高明。”
他是真的开心,因为这事非常艰难,若有人相助,他自然是开心的。
况且,这也是李隆基希望见到的,李隆基就是要借王守一,用那无名之智。
皇甫尚德道:“先生之所以答应,是因为先生不为名利,但无名学院与各酒楼都有契约在,他们会持续演出,这就会持续获得利益,而这些利益,必然是要捐助给那些穷苦的百姓。
可随着演出越来越多,这所得利益也是不少,得专门派人管理,正好先生也希望学生们从中学得理财之术,因此先生打算在学院中再创办一个慈善院,派一些学生来管理这些钱,同时再从外面雇人来经营。”
宇文融听着有些困惑,“这与此事有何关系?”
皇甫尚德解释道:“二者当然是有关系的,扩地使可将其视为一门买卖,只不过这门买卖,不为挣钱,而是为善事。”
宇文融稍稍点头。
王守一笑道:“既然是买卖,那就可以扩大经营,可以从民间寻得擅于理财之人,如此便方便在其它州县行善。”
宇文融不太确定道:“也就是说,安业署不动,让无名学院去各地安业?”
王守一点头道:“正是如此。”
宇文融何等精明,顿时明白过来。
他们就是要撇开官场中盘根错节的关系,另起炉灶来干这事。
对此,宇文融是十分赞成,连连点头道:“此计甚妙!”
可说罢,他又疑惑道:“可是无名学院所得,若放之全国,那也是杯水车薪啊!”
王守一笑道:“这也是我们说服先生相助的一个关键原因。无名学院当然是负担不起,只能由朝廷出面。
如果无名学院成立慈善院,那么朝廷当然也可以捐钱到里面,供学院行善。”
宇文融犹豫道:“这。”
他就是来搞钱的,钱没搞到,就让朝廷出钱,这李隆基会答应吗?
王守一道:“其实也不用多少钱,关于归籍路途的损耗,我们安业署能够想办法解决,关键就是农具和稻种。
如今许多隐户成为佃农,所用农具、稻种,都是地主提供的,若只是给田地,不给农具和稻种,只怕也是不行的。”
宇文融沉吟少许,突然问道:“这路途所耗,你们如何解决?”
王守一道:“我们可以利用商人来解决,只要统筹好,便能让归籍隐户去帮商人送货,不但能减轻路途损耗,甚是还能有所得。”
“此计倒是不错,只是非常繁琐。”
“这我们能做到。”王守一自信满满道。
说到商人,他确实有信心,因为王家不仅仅是长安首屈一指的大地主,同时也是长安排在前十的大富商。
“既然能够做到这一点,不如这样。”宇文融道:“那农具的钱,单看虽然不多,但隐户若是太多,可也是一笔大钱。
而且,许多隐户并非真有困难,只是当初朝廷疏于管理,他们想要逃税,故而成为隐户,但这并不好判断。
与其捐助,那就不如借给百姓。”
“借?”
王守一微微一愣。
宇文融点点头道:“不过是无息借给百姓,如此一来,不仅仅是农具,就连牲畜之钱,亦可借给百姓。而且,这样也更好说服朝廷答应。”
王守一与皇甫尚德相视一眼。
皇甫尚德道:“此事到底与无名学院有关,我们还得跟先生商量一下。”
宇文融连连点头道:“那是当然,那是当然,我也不过是提个建议。”
他希望得到无名学院的帮助,但又不想管着无名学院,他还是希望无名学院自己去承担责任,这样一来,大家就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回去后,皇甫尚德便将此事告知皇甫僧念。如这种事,王守一也更相信皇甫僧念,可不相信王熙,到底这种事,漏了一句,都可能酿成大祸。
当然,他们也想直接找无名先生,但是无名先生再三表示,自己不喜参与政治,故此只能通过皇甫僧念,去跟无名先生打交道。
无名学院。
“借?”
王熙皱眉道:“这可真是给我们出了个难题啊!”
王爽道:“俺觉得这样就挺不错了,到底这是无息的。”
皇甫僧念道:“无息不代表就一定能还上,到时候谁去要债。”
王熙点点头道:“僧念说得对,无息借贷,自是非常不错,但这么多人,出个天灾人祸,这钱可就还不上了,到时如何是好?且操作起来,也是非常复杂,所耗人力,可能更多,得不偿失。”
皇甫僧念道:“但是宇文融的顾虑,亦不可忽视,虽然他只是说建议,但目前财政困难,让朝廷出这一笔钱,可是非常难的。”
王熙思索半响,道:“这钱多不多,那得看怎么算,如果能够扩户成功,相比每年所得税入,这又算不得什么。
目前朝廷最为看重的是税赋,这可是一笔永恒的收入,既然如此,何不建议朝廷,先以借的名义,将钱借给百姓置备农具,但只出七成,剩余三成,百姓自己出,如果百姓在前三年,每年都如约交税,那这钱就不用归还。
这么一来,也是激励百姓交税,稳定新的税源。”
皇甫僧念眼中一亮,“此法倒是可行,但不一定能够说服陛下。”
王熙道:“说服不了,那就省了这一步,纯粹的借钱是决计不行的,以咱爹的手段,根本就把握不住这其中利害关系。”
正当这时,陶莫突然入得屋来,“四位少郎,那礼部李员外郎来了。”
“李林甫?”
“是的。”
“他来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