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峤也发现他们夫妻二人,神情有些怪异,并非是他想象中的喜出望外,于是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为何是这般表情?”
“开山。”
王守一不太确定地问道:“怎么陛下突然又任命我来掌管这安业署?”
李峤闻言,不禁也面露疑惑之色:“说实在的,这我也不大清楚,我也是刚刚接到通知,便立刻跑了过来,或许是陛下考虑过后,觉得我那日说得很有道理?
到底为民置产的想法,最先可是王兄你提出来的。”
是这样吗?王守一瞧了眼薛国公主,夫妻二人都不太相信,然后他又向李峤道:“有没有可能是因为雀儿?”
“雀儿?”
李峤顿时一头雾水,“这跟雀儿有什么关系?”
王守一迟疑少许,最终还是将昨夜王熙在皇宫留宿一事告知李峤。
李峤闻言,不禁惊讶道:“当真?”
王守一和薛国公主同时点点头。
王守一又拿出那块令牌递给李峤。
“这,”
李峤接过令牌来,这人都傻了,忙问道:“那雀儿现在在哪?”
“在屋里睡觉。”
王守一道:“说是昨夜与陛下玩得太晚,没有休息好,我现在马上让人将他叫醒。”
李峤抬手道:“算了,算了,先别去叫醒他,咱们就在这等着,这孩子脾性怪异,这要是没休息好,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来。”
说罢,他又有些激动道:“若真是如此,那可真是一件好事啊!”
薛国公主却是担忧道:“话虽如此,可就雀儿那顽劣的性子,要是跟陛下走得太近,我着实放心不下啊。”
“这倒也是。”
李峤又点点头。
这一等就等到下午,王熙才慢悠悠地从床上爬起来,揉着眼睛,入得堂,眼也不睁,含糊不清道:“爹爹,你叫孩儿,啊!”
“还不叫人。”王守一双目一瞪。
李峤忙道:“这刚睡醒,你莫要吓坏他了。”
王熙眨了眨眼,突然盯着李峤,“咦?姑父也在。”
李峤笑眯眯道:“雀儿,休息好了没?”
王熙木讷地点点头。
“快坐,快坐。”
李峤道:“先吃点东西,可别饿着。”
“呃。”
王熙却有些慌,忐忑道:“姑父,你是有什么事么?”
王守一道:“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好生跟我们说说。”
“哦,原来是这事啊!”
王熙顿时放下心来,屁股往薛国公主身旁一坐,嘿嘿道:“我先吃点东西,说着还真有些饿。”
“嘿,你小子。”
“没事,没事,饿了就先吃。”
“还是姑父好。”
王熙拿起一块糕点就往嘴里塞,突然眨了眨眼,疑惑道:“不对呀!今儿早上,孩儿不是说过吗?还是说孩儿困,出现了幻觉。”
王守一急急问道:“那你是不是还遗漏了什么?”
“遗漏?”
王熙想了想,道:“应该没有吧,哦,还真有一点没说。”
“什么?”
“爹,娘,姑父,你们知不知道,陛下有多么阴险!”
“混账。”
薛国公主怒斥道:“雀儿,你可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公主平时念佛的,是很少动怒,突然生怒,还将王熙吓得一个激灵,赶忙改口道:“其实.其实孩儿的意思是陛下很聪明,他让皇后姑姑骗.呃.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我剧透红楼梦,然后陛下就躲在帘子后面听。
孩儿以为就只是皇后姑姑想听,于是就答应多说一点点!”
王守一听得很是不爽,“你小子可真是.老子跟你娘让你多说一点,你就说什么不知道。”
“爹爹,这不是重点好么。”王熙心虚道。
李峤啧了一声,责怪王守一打断王熙,“对对对,这不是重点。你继续说。”
“没了。”
王熙尴尬地挠挠头道:“就这个。”
李峤又问道:“那陛下有没有提到你爹?”
难道陛下已经下令了,这么快吗?王熙偷偷打量了他们一番,故作突然想起,“倒是倒是说了。”
“说了什么?”
“当时孩儿不是埋怨皇后姑姑么,陛下就说也不白听我的故事,说是让爹爹当那安业署的官。可孩儿心想,爹爹又不稀罕那官,就.就说没那必要,可是会累坏爹爹的,到底孩儿也是个大孝子。”
“孝孝孝,你孝个屁。”
王守一倏然站起身来,已经濒临发作的临界点。
王熙赶忙道:“孩儿还说了,那啥安业署就算了,能保我不被爹爹打就行了。”
王守一嘴角抽搐了几下,“那陛下答应了吗?”
“呃陛下当时怎么说来着!”王熙一边说着,一边慢慢站起身来,仿佛一场父子追逐战,即将拉开帷幕。
薛国公主突然拦住王守一,又向王熙道:“雀儿,这些事切记别说出去。”
王熙瞧了眼薛国公主,点点头道:“孩儿是决计不会说出去的,其实孩儿也忘得差不多了,昨日喝了点酒。”
李峤又问道:“那后来为什么陛下要留你在宫中过夜。”
王熙眨了眨眼,想了一会儿,才道:“哦,是这样的,讲完故事,陛下还意犹未尽,又拉着孩儿跟他一块唱曲,玩音乐,孩儿当时也喝多了,玩就玩到半夜,陛下就留孩儿在宫中过夜。本还想着让孩儿跟他连榻,孩儿可没有答应,孩儿可怕陛下打呼噜。”
“咝!”
三人同时倒抽一口冷气。
薛国公主一身冷汗,战战兢兢得叮嘱道:“雀儿,你也不小了,往后说话,能不能先深思熟虑。”
王熙点点头。
薛国公主一瞧儿子这木讷的表情,顿时又哭笑不得。
你这。
要命啊!
李峤不敢置信道:“你你是说,陛下还让你跟他连榻而息?”
王熙点点头道:“嗯,当时陛下跟侄儿聊得正起劲,就不愿意放侄儿走,还想拉着侄儿继续聊。”
李峤不禁纳闷道:“雀儿,你何时这般精通音律?”
李隆基在这方面的造诣,他是非常清楚的,王皇后为何不受待见,不就是因为不懂这些,聊不到一块去。
而那武婕妤出身在宫中,那艺术造诣也是极高。
谁也没有想到,这王熙突然一杆子插进去。
这.!
王熙挠着脖颈道:“这侄儿也不大清楚,反正自从侄儿跟先生学音律,先生就老是夸孩儿天赋异禀。
侄儿心想,应该是在平康坊学的,以前侄儿天天上平康坊过夜,听得可是多了。”
“是吗?”
李峤兀自不信,问道:“那你跟姑父说说。”
“姑父,饶侄儿一命吧。”王熙顿时哭丧着脸,“昨日孩儿跟陛下敲打了一晚上,现在手还是麻的,嗓子说话都费力。”
“那那行吧,下回姑父再向你请教。”
“哦。”
王熙没心没肺地点点头。
薛国公主见问得也差不多了,突然道:“雀儿,你跟娘到偏厅去吃,莫要打扰到你爹爹和你姑父谈事。”
“好的。”
王熙立刻端着自己的饭菜,跟着薛国公主出得门去。
王守一自然清楚夫人的用意。
这孩子说话,不把门,张口就来,任由他这么下去,全家九族,至少得灭个几百回,必须得好好叮嘱一番,将这事都烂在肚子里面。
母子走后,李峤突然看向王守一,见其还闷闷不乐,好奇道:“守一,陛下如此喜爱雀儿,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你怎好像还闷闷不乐。”
王守一叹道:“话虽如此,但是但是我一想到,我这份职位,竟然因为雀儿得来的,这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李峤纳闷道:“享儿子的福,这难道不是值得欣慰之事吗?”
王守一张了下嘴,又摇摇头道:“你是不懂的。”
当初他跟王熙约定好共同努力,这本是一句童言无忌,但随后的日子,王熙时不时就刺激他,弄得他现在不知不觉,还真就跟王熙较上劲,看谁更厉害一些。
这事闹得他很不是滋味。
“这我确实不懂。”
李峤呵呵一笑,又道:“王兄啊!你我年纪可都不小了,将来还得指望雀儿他们,况且,如果雀儿能够得到陛下的亲睐,这对于皇后而言,也是一件大好事啊!”
王守一听着就更不是滋味。
皇后得不到宠爱,让王熙给得了。
这尼玛.!
可转念一想,总比没有的好,王守一点点头,“那是,那是,咱们喝上几杯。”
李峤摆摆手道:“暂时先不喝了,我怕喝多了,回家下手没轻没重。”
王守一错愕道:“你要打谁?”
“还能打谁,当然是打我家那臭小子。”
李峤突然神色一变,吹胡子瞪眼道:“要说在平康坊过夜,小满过夜的次数,可是比雀儿要多得多,但雀儿却因此精通音律,可小满就知道贪念女色,对平康坊的歌妓,可是如数家珍,比我还了解一些,真是岂有此理。”
王守一不禁笑道:“开山啊,要说精通女色,只怕小满也比不上臭小子,小满学画画,回家就知道给父母画,可那臭小子,就只知道画女人。”
李峤眉角跳了跳,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当初王兄不是说雀儿回家,就给你画了一幅么?”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