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王守一这个做父亲的都有些难以接受,更何况是其他人。
要知道大家差不多都已经忘记此事,且多数人都认为,安业署是不可能交给王守一。
因为就当时的情况来看,皇帝只需要点点头,那么这个职位就必然是给了王守一,已经没有任何阻力。
既然皇帝当时未有答应,那就证明,不会给的。
包括李峤、王守一、薛国公主也都是这么认为的。
突然,皇帝就一道诏令下来,决定在关中地区成立安业署,先尝试一番,且委任王守一掌管这安业署。
这令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这是什么个情况?
武府。
“宇文兄。”
武信见到宇文融,是立刻迎上去,“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宇文融是紧锁眉头道:“我是再三打听,却未有任何消息。”
武信眨了眨眼,“会不会陛下早有打算?”
宇文融道:“当时嗣濮王举荐王守一时,未有人阻拦,陛下要真是有意的话,当时直接给了就是,为何要拖到今日。
就算陛下是要深思熟虑,那他也会询问大臣们的意见,且最近这几日,我几乎一直都跟陛下在一起商议隐户归籍一事,但陛下未有提及这事,此外,据我所知,在这期间,陛下也并未询问任何人,故此我想这其中定是发生了什么我们所不知的事。”
武信听罢,不禁是忧心忡忡,问道:“宇文兄,那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宇文融冷笑一声:“武祭酒且放心,这份差事,可不是那么好干的,多少能臣干吏,是全力以赴,但无一例外,全都铩羽而归。
要是干不好,坏了陛下的大计,可有他王守一受的。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得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武信心领神会,点点头道:“我马上派人去小妹那里打听,她或许知晓。”
既然外庭没有任何蛛丝马迹,极有可能事情就是发生在内庭。
宇文融点点头道:“如此是再好不过了。”
这宇文融前脚刚走,那李林甫后脚便至。
见到武信,李林甫也是一脸困惑,“武祭酒,这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就突然变了风向。
武信叹了口气:“我也不清楚,之前宇文融来过,他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哎呀,如今这份差事,已经不再重要,关键是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陛下会突然下旨,将这差事交给王守一。”
他现在最担心的一点,就是皇帝因为某些原因开始倒向王家。
这可是要挖他们武家的根啊!
如今他们武家上下可就指望着武婕妤来翻身了。
这真的是要命啊!
正当这时,一个下人来到武信耳边,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我知道了。”
武信站起身来,道:“李中允,你先稍坐片刻,我有点事。”
李林甫忙起身道:“武祭酒请便。”
等到武信走后,李林甫面露忧虑之色,心想,我不会这么倒霉吧,刚刚搭上武家,这武家就要失宠了,还好,我当时留了个心眼,那边还能依靠红袖,再去搭上王家。
他可不是那种讲忠诚的人,他是那种能够将投机之术,玩弄到极致的人。
任何人能够有助于他的仕途,他都愿意去巴结,但你一旦对他无用,他也能立刻抛弃。
过得一会儿,武信又回到厅堂内,但其脸上是忧心忡忡。
李林甫问道:“武祭酒,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他内心也是慌得一批。
武信坐了下来,道:“我终于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怎么回事?”
李林甫忙问道。
武信道:“方才小妹派人传信来,让我务必去弄明白那什么戏曲。”
“戏曲?”
“就是无名学院的生动教学法。”
“啊?”
李林甫问道:“这是为何?”
武信道:“因为陛下是非常喜爱,那日还特地将那王小雀叫去宫内,谈论红楼梦和戏曲,甚至还让王小雀留宿宫中。
之后,陛下去找小妹时,对于王小雀也是赞不绝口,更是着迷于那戏曲。
故此,小妹希望我能够赶紧弄清楚这戏曲。想必这也是为什么王守一能够得到那份差事。”
李林甫听得目光急闪,内心狂喜不已,一番思忖后,他突然道:“武祭酒,在下有一计,可助武婕妤一臂之力。”
武信忙问道:“李中允有何妙计?”
李林甫道:“我舅父与那嗣濮王交情不浅,在下不才,恰好也精通音律,我可托我舅父,去找那嗣濮王,帮我在礼部谋一份差事,同时又能够依靠红袖,与无名学院打好关系,然后便可借机,学得那戏曲,以此来帮助武婕妤。”
“如此甚好,甚少啊!”武信闻言大喜,拱手道:“一切可就全都拜托李中允了。”
“不敢!不敢!”
李林甫又道:“但是若想成功,就还需要武祭酒暗中相助。”
武信忙道:“李中允放心,在下一定全力协助李中允。”
出得武府,李林甫嘴角扬起,哈哈笑道:“可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皇城。
“让王守一掌安业署,如让老鼠发粮食,真不知陛下为何会做此决定。”
潘好礼摇头叹道。
张说笑问道:“潘御史此话从何说起?”
潘好礼道:“张相公未必不明白,天下为何那么多隐户,不就是因为他们外戚宗室,肆意兼并国家土地,导致国家无地可授予百姓,才使得百姓遁走他乡。如今又让外戚来处理此事,这要能处理的好,可真是天下一大奇闻。”
旁边不少官员也都纷纷点头,表示要联合起来上奏,阻止这一任命。
张说这时候开口道:“我倒是有不一样的看法。”
潘好礼拱手道:“愿闻高见。”
张说道:“这安业署确实蕴藏着巨大的利益,但众所周知,这王家乃长安巨富,那么对于王家而言,是钱重要,还是权重要。”
说到这里,他稍稍一顿,“再者说,根据那道手谕来看,安业署的职权是非常有限的,仅限于安抚隐户、协助隐户,是在归籍的章程上去帮助百姓,而无发号司令之权,更不涉及到土地。
即便如此,陛下也有言在先,暂只在关中地区设安业署,诸位何不先观望一番再说。”
在这事上面,他肯定是支持王守一的,其目的就是制衡宇文融,反正这事也落不到他头上。
众人闻言,亦觉有理。
潘好礼道:“行,就依张相公之言,倘若王守一敢中饱私囊,我定不会放过他的。”
说到这里,他突然又叹道:“可就怕会影响到皇后啊!”
这王守一跟王皇后在大臣们心中的印象,是完全相反的,王皇后贤良淑德,后宫之典范也,尤其是有武皇后、韦皇后这些女人衬托,大臣们无不敬佩,而王守一花天酒地,贪财好色,乃典型的外戚。
韩休没好气道:“那能有什么办法,都是他们自找的。”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这一切的一切,竟然是四个小子布的局。
而这四个罪魁祸首,如今正藏匿在无名学院旧址。
自从无名学院搬去新址,那老的无名学院就又空置了,王家那么多屋业,根本就顾不上,而自从这一轮扩招以来,王熙他们在新学院那边的秘密会议室就不再那么安全,于是他们将之前无名学院作为他们的秘密基地。
“咦喂!小满,你嘴角怎么是青的?”王熙打量着李诫满道。
李诫满道:“你还好意思问,不都是因为你么?”
王熙纳闷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李诫满瘪了瘪嘴,万般委屈道:“我爹从你家回去后,就狠狠教育我了一番,说什么我上平康坊的次数远比你多,可你却能习得音律,而我就只知道找女人。”
王熙道:“这是事实啊!”
李诫满哼了一声:“什么事实,你这般努力,不也是为了老师么。”
王熙点点头道:“对啊!”
李诫满道:“那就是了呀,老师说好是你的,我为何要去学音律。”
王熙道:“这也没错。”
李诫满眨了眨小眼睛,“不行,我也得找个都知来,到时我也能努力学习音律了。”
“好主意!”
王熙拍了拍李诫满的肩膀,“兄弟支持你。”
“滚一边去!”
李诫满撩开他的手,“在这嘚瑟什么,我就不信,你王小雀行,我李小满就不行。”
王熙语重心长道:“小满,你这么想固然没错,但冤有头债有主,是你爹打的你,你得想办法,报复回去。”
“这还用你说么。”李诫满道:“下回再骗我爹,我可不会再内疚了。”
王熙道:“这就对了。”
一旁的王爽,打着哈欠道:“现在可以庆功了吗?”
王熙哈哈道:“来来来,喝酒,喝酒。”
“干了!”
王熙、李诫满、王爽、皇甫僧念站起身来,纷纷举杯,然后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王熙又道:“等我爹去了安业署,便可将僧念的爹调过来当副手。”
李诫满突然神色一变,嘿嘿笑道:“可真是没有想到,咱爹的仕途,全都捏在咱们手里。”
“先别得意太早。”
皇甫僧念道:“这可不是一件轻松的活,咱爹能不能完成任务,可还不一定。如今土地的问题,不就是我们这些外戚贵族所导致的么。而且,我想那宇文融定是很不开心,也得小心他会从中使诈。”
王熙笑道:“这只是我布下迷阵,目的让朝中那些大臣认为我们是来抢宇文融的权力,减少我爹这边阻力,同时又不破坏我王家与外庭的关系。实际上安业署只是出钱协助隐户归籍,而钱又是出自义演,这不涉及土地问题,主要任务还是会交给宇文融去处理。
我们的爹只是在旁协助他,并且会让宇文融的工作事半功倍,到时我们自会与宇文融化干戈为玉帛,而不会与之冲突。”
皇甫僧念好奇道:“雀哥儿,你何时学得这权谋之术?”
王熙叹了口气,“虽然我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每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就是我娘。”
“公主?”
“嗯。”
王熙点点头,叹道:“自上回国子监斗殴一事,我娘跟我说了很多,也让我懂得许多。”
“原来如此。”
皇甫僧念点点头,也不再多疑。
李诫满双手托腮道:“但是这么一来,权力不还在宇文融手中么。”
王熙道:“咱爹现在能力可扛不起这份重担。但是没有关系,这可是目前最为棘手的问题,只要能够办好分内之事,陛下是一定看得见。
而且朝中对咱们这种宗室外戚很是忌惮,同时盯得很紧,我们必须在权力方面低调再低调,不断地积累的小功,稳住自己的地位,以待局势变化。
同时,咱爹闲赋多年,如果帮他们争取一个重任,他们未必处理得了,凡事还得一步步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