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时分。
这王家还是灯火通明,只因家里的小主人还未回来,其实以前王熙夜不归宿,那也是经常的事,不管是王守一,还是薛国公主几乎是不过问,任由这小子在外花天酒地,因为管也管不住。
但以前夜不归宿那都是在平康坊,而这回可是在皇宫。
这王守一和薛国公主哪里睡得着,夫妻二人在厅中来回踱步,时不时又去门前观望。
望得半宿,却仍不见人影,薛国公主不禁埋怨道:“小妹也真是的,都这般时候,还不让雀儿回来,这像什么话。”
王熙到底是一个五肢俱全的男子,怎能在后宫待到这般时候。
王守一听到夫人怪小妹,自是很不爽,立刻道:“我家小妹绝非那种不识礼数之人,这其中定有其他原因,说不定那小子又闯了祸。”
薛国公主听王守一语气很冲,更是不爽,道:“雀儿最近可是懂事不少,而且又是小妹主动召他去的,不是自个要去的,那自然得看着他一点,这雀儿不懂事,难道小妹也不懂事吗?”
王守一道:“我懒得与你争,总之,小妹是绝不可能犯这种错误的。”
薛国公主哼道:“我也相信雀儿不至于在皇宫大吵大闹。”
正当夫妻二人温度上升时,下人来报,宫里一个宦官要见王守一。
出事了!出事了!王守一心中一凛直接冲出门去,见那宦官有些陌生,于是问道:“是皇后让你来的吗?”
那宦官却道:“回祁国公的话,是陛下让小人来的。”
“什么事?”王守一急急道:“莫不是小儿在宫里闯了祸?”
“不是,不是。”
那宦官忙道:“令郎在宫好得很,未有闯祸,是这样的,陛下让小人来告知祁国公一声,今儿令郎在宫中留宿,就不回来了。”
“留宿?”
王守一困惑道:“这怎么能行,到底是皇后,还是陛下。”
“是陛下吩咐的。”那宦官道。
王守一心里没底,怎么突然让那小子在宫里留宿,又小声问道:“是不是犬子犯了什么事?”
那宦官哎哟一声,是哭笑不得道:“祁国公放心便是,令郎好得很,未有犯任何事。”
这怎么放心?王守一又道:“那为何陛下会让那小子在宫中留宿?”
那宦官摇摇头道:“这小人可就不知道了。”
王守一心想,你不知道,你又说那小子没犯事。
那宦官又道:“若祁国公没有其它吩咐,小人这就回去了。”
“哦。”
王守一反应过来,赶紧让下人拿些钱财赠予这宦官。
“怎么回事?”
王守一回到厅内,薛国公主立刻上前来。
王守一一头雾水抬头看了眼夫人,木讷道:“说说是陛下留那小子在宫中过夜?”
“啊?”
薛国公主人都傻了。
男子在宫中留宿,这其实是很忌讳的。
夫妻二人不约而同的想到,这小子到底犯了什么天条?
基于王熙过往作风,他们是不可能往好处想的。
这夫妻俩哪里想得到,原来李隆基跟王熙玩得太过投入,自己弹唱都还不过瘾,又来找一些乐师,让王熙教他如何指挥,搞了几曲大合奏,不知不觉都到了深夜。
玩得太过投入,李隆基就还不想放人,非得留着王熙,秉烛夜谈。
搞得第二日,李隆基还了起了个晚床,天亮了才起来,平时他都是三四更就起来处理政务,这起来第一件事他就急急向王皇后问道:“雀儿呢?”
王皇后是彻底抑郁了,没完没了是吧,忙道:“陛下,妾身已经让雀儿回去了,他还得上课,陛下也得处理朝政。”
李隆基神色微微有些不悦,这也是他不喜欢王皇后的一点,就不知察言观色,老是提朝政,可真是扫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雀儿走了多久?”
王皇后道:“刚刚走的。”
李隆基立刻拿来自己的衣服,摸索了下,掏出一块令牌,“你赶紧让高力士,将这令牌送给雀儿,往后方便他进出宫里。”
“啊?”
王皇后人都傻了。
“你快些呀,待会可就追不到人了。”
“哦。”
高力士拿着一看,心中暗惊,但见皇帝着急,顾不得那么多,带着两名护卫,拔腿就追。
紧追慢追,可算是追上王熙。
“王少郎!王少郎!”
听得后面有人喊,王熙回头一看,“高伯伯!”
这一声自然而然的高伯伯,倒是让高力士对这小子平添几分好感,上得前来,“可算追上你了。”
王熙道:“高伯伯,什么事?”
高力士拿出令牌递给王熙,道:“这令牌是陛下让我交给你的,方便你今后进出皇宫。”
王熙心中喜出望外,接过令牌把玩少许,心想,这厮也是一个劲敌,我可不能太表露出来,眼眸一转,问道:“高伯伯,这令牌能保我不被爹爹打么?”
高力士闻言,乐呵呵直笑:“那倒是不能,不过应该能少打几回吧。”
“那也不错!”
王熙嘻嘻一笑,突然将令牌一抛。
吓得高力士差点没扑上去,这万一没接着怎么办,忙道:“少郎,这可是陛下的令牌,可不能随便乱扔啊!”
“是是是!”
王熙嘿嘿道:“小子就是想瞧瞧,这是铜做的,还是金子做的。”
真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高力士摇摇头道:“这可比金子做得还值钱。”
“是吗?”
王熙赶紧在袖子上擦了擦,然后揣入怀中。
高力士又叮嘱他几番,然后便让他回去了。
这王熙到底还是个少年,玩的时候这精力充沛,但同时也很嗜睡,昨晚睡得晚,今儿又早早就被姑姑叫醒,兴奋劲过后,倦意顿时涌上头来,真的就是闭着眼进得家门,这一头就直接撞在王守一怀里。
砰!
王熙睁开眼来,抬起头来,只见父母都顶着两个黑眼圈,充满困惑地望着他,他不禁关心道:“爹爹,娘,你们年纪也不小了,可得注意身体,平时要懂得节制。”
“你这臭小子!”
王守一直接将王熙拧到屋内,“快说,你昨夜到底干了什么,为何陛下会留你在宫中过夜。”
“啊!”
王熙打着哈欠道:“是这样的,昨日跟陛下玩音乐,玩得太投入,所以陛下就留孩儿在那里过夜。”
“玩音乐?”
夫妻二人皆是一头雾水。
“嗯。”
王熙点点头,又从怀里掏出那块令牌来,直接就扔给王守一,“陛下还给我一块令牌,说事让我方便进出。”
王守一手忙脚乱地接过令牌,定睛一看,当即抽了一口凉气。
这是皇帝随身携带的令牌啊!
怎么可能!
他哪里想得到,当时李隆基太急了一点,就将随身令牌给了王熙。
薛国公主走凑过来一看,惊讶地捂住小嘴。
“啊!”
王熙确实困了,也不想解释那么多,“爹爹,娘,要是没有其它事,孩儿先回屋睡觉了,都怪皇后姑姑,这么早就喊我起来,可真是困死我了啊.!”
也不等父母回应,王熙就自顾起身,闭着眼,往外面走去。
薛国公主和王守一一直目送着王熙离开,然后又面面相觑。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薛国公主纳闷道。
王守一呆呆道:“我也不知道。”
薛国公主道:“待会你派人去问问小妹,到底发了什么。”
这真是太诡异了。
留宿也就罢了,李隆基竟然还将自己的令牌给了王熙。
王熙是什么德行,就是一个不安分的主,他要拿着令牌,不得天天上门去蹭饭。
想想都可怕啊!
未等王守一派人去问,王皇后便派了陈中官上门。
“中官,皇后让你来此,可是为了犬子之事。”王守一急急问道。
陈中官点点头道:“正是,正是,皇后怕你们担心,故而才特地派小人过来一趟。”
王守一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中官呵呵道:“昨夜陛下也不知哪来的兴致,拉着令郎在后宫唱了一整宿,都还舍不得令郎,故才留他在宫里过夜。”
“唱了一宿?”
王守一震惊道:“就犬子那嗓门,陛下能跟他唱一宿。”
这是憋慌了吧。
“嘿哟!”
陈亮道:“国公可莫要这般说,据说令郎的音乐造诣那是极高,陛下都对他赞不绝口,可是喜爱得紧呐。”
王守一彻底呆了。
这是在说我儿子狗头鹫吗?
陈亮又小声道:“陛下如此喜爱令郎,对国公,对皇后可都是一件大好事啊!”
王守一直点头:“是是是,这确实是值得开心之事啊!”
说完此事,陈亮便回去了。
“夫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薛国公主满心好奇道:“雀儿何时精通音律了。”
王守一道:“我也不清楚,会不会是在平康坊学得。”
“???”
可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这个解释了。
正当这时,李峤突然来了。
“开山,你怎来了?”
“喜事,天大的喜事。”
李峤很是激动道。
王守一忙问道:“什么喜事?”
李峤道:“陛下刚刚下令,要成立置业署,并且由你来负责。”
王守一一怔,猛地回过头去,看向薛国公主。
薛国公主也是一脸不敢置信。
但夫妻二人想得都是同一件事,这不会是因为雀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