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墨猛然抬头看去。
只见那双白色眸子中没有一丝茫然,反而透着冷漠和玩味,居高临下的俯瞰着他。
“你好像对我很感兴趣?”
“巧了,我也一样……”
不光是神态,语调也发生了改变,低沉而充满压迫感,虽然外表没有变化,但感觉完全变了个人!
“你不是楚珩,你是谁?!”
陈墨后退一步,手掌按在刀柄上。
看着他如临大敌的模样,楚珩嘴角翘起,身体缓缓前倾。
“虽早有准备,却未曾想,你竟真能做到这种程度。”
“正所谓弓满则折,剑利则缺,凡事过犹不及,心别把自己搭进去……”
陈墨眉头皱起,“你是裕王?”
“我是谁不重要。”
“楚珩”轻笑着道:“你是谁才最重要。”
陈墨正要些什么,突然,“楚珩”神色微变,眼底掠过一丝惊诧。
“什么人?!”
话音刚,他身体便剧烈颤抖起来,表情变换不定,青白眸子布满血丝,脖颈上青筋根根暴起。
看起来就像是在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短短三息之后,楚珩恢复平静。
眼睑垂下,望向陈墨,眼神从方才的漠然变成了好奇,就像是在欣赏一件无比珍贵的艺术品。
随后张开嘴,想要些什么。
但声音却模糊不清,伴随着抑扬顿挫的古怪音调,听起来似乎是某种古老的咒语,让人心头一阵发毛。
“不对劲!”
陈墨没有丝毫迟疑,碎玉刀陡然出鞘,直接朝着楚珩的脖颈斩去!
尽管在这个节骨眼动手,可能会引来大麻烦,但他相信自己的灵觉,此刻的楚珩极度危险!必须先下手为强!
唰——
刀气掠过,没有一丝阻碍。
人头高高飞起,鲜血如喷泉般奔涌!
头颅“扑通”摔在地上,滚出了好几圈,但嘴唇依旧在不停翕动,青白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不管是谁,给我死!”
陈墨并未留手,银色光尘逸散而出,轰然引爆!
炽烈的火焰将头颅和躯干席卷吞噬,在滚滚热浪中化为飞灰,而那古怪的咒语在这一刻也戛然而止。
“唉……”
隐约间,空气中传来一声轻叹。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听不出是男是女:“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和不解……快了,等我们见面,你的一切问题都会得到解答……”
见面?
陈墨头皮有些发紧。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里可是诏狱,苍蝇都飞不进来一只,居然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控制了楚珩?而且还是两个!
“陈大人……”
“陈大人?”
一阵呼唤声传来。
陈墨恍然回神,只见狱典站在身边,正一脸疑惑的望着他。
“陈大人,您没事吧?叫了您好几声都没有反应……”
?
陈墨扭头看去,顿住愣住了。
楚珩依旧被吊在刑架上,并未被斩首,也没有熊熊燃烧的烈焰,从始至终,他的刀都未曾出鞘。
看着那空洞的眼神,依旧处于催眠状态下,好像方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而已。
“不可能,明明那么真实……”陈墨喃喃自语。
“您什么?”狱典更迷糊了。
陈墨没有回答,快步来到桌前。
拿起留影石,将心神沉入其中,查看着方才录入的内容。
画面浮现在眼前,刚开始一切还都正常,与他的记忆也能对得上……
直到他开口询问,是谁想要杀楚珩的时候,身体便陡然僵住了,呆站着一动不动,足足持续了半炷香的时间。
“也就是,在我用神通控制楚珩的时候,某种力量通过他的眼睛,将我给拖入了幻术之中?”
“这是什么手段?”
“对方是谁?难道一直藏在楚珩体内?!”
陈墨嗓子有些发干,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
随即深深呼吸,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目前可以确定一点:
对方实力远超他的想象,接下来,无论是继续审讯还是直接动手,都有可能会惹来大祸!
“把楚珩关进黑狱去,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能放他出来!”陈墨沉声道。
黑狱位于地牢最深处,所有墙体都是由破魔石打造,只进不出,暗无天日,是诏狱看管最为严格的地方,只有极度危险的犯人才会关押在那里。
按理,以楚珩的实力,还不至于如此谨慎对待。
不过见陈墨那凝重的模样,狱典也意识到不对劲,并未质疑,点头道:“卑职这就去安排。”
罢抬手示意,两名狱卒将已经陷入昏迷的楚珩拖了出去。
安置好楚珩后,陈墨没有耽搁,带着那枚留影石离开诏狱,直奔着皇宫而去。
方才发生的一切绝非错觉,想要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搜魂!
陈墨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贵妃娘娘,但很快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毕竟楚珩身份特殊,倘若娘娘动手,很可能会遭受国运反噬,此前筹谋的一切也都将前功尽弃。
可除了娘娘,还有谁能有这般手段?并且敢拿宗室开刀?
陈墨脑海中浮现出一道身影:
长公主,楚焰璃!
……
……
进入皇宫大门,沿着宫道来到了内廷之中。
望着那蜿蜒的红色宫墙中,飞檐翘角的宫銮,陈墨犹豫片刻,抬腿走了进去。
虽然上次他把长公主按在腿上狠狠抽了一顿,屁屁都打肿了,但那最多也只能算是正当防卫……如今是有正事相谈,想来对方能分得清轻重缓急。
长宁阁依旧门可罗雀,空荡荡的庭院显得有些枯寂。
陈墨穿过院,走入寝宫,站在大殿中央,高声道:“长公主殿下,卑职有要事求见!”
声音在空旷殿宇内回荡,许久都无人应声。
“不在?”
陈墨微微皱眉,朝着内殿走去。
四下阒寂,只有脚步声回荡。
里里外外转了一圈,并没有看到楚焰璃的身影,正当他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丝细微的声响,似乎有人在低声呢喃。
寻着声音走去,来到了一间卧房门前。
抬手敲响,询问道:“殿下,你在里面吗?”
片刻,没有回应。
“您不话,卑职可就直接进来了?”
陈墨伸手将房门推开,探头朝着里面张望着。
刚打开门就闻到一股呛人酒气,房间内一片狼藉,地上堆放的空酒坛垒成山。
“这是喝大了?”
陈墨走入房间,绕过屏风。
看到眼前景象后,顿时呆愣在了原地。
只见楚焰璃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露出大片雪白细腻的肌肤,右侧身躯被金色鳞片覆盖,透过琉璃般的金鳞,能清晰看到胸腔内悬着一枚玺印。
玺印散发出丝丝缕缕的金光,如根须般攀附在经络上,触角深深扎入其中。
“明明前几天才刚发作过,怎么又变成这样了?”
“这犯病频率未免也太高了吧?”
此时楚焰璃双眼紧闭,额头挂满细密的汗珠,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呻吟,状态看起来非常不好。
理智告诉陈墨,最好还是不要多管闲事。
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很可能会把他给牵扯进去,那就真是无妄之灾了。
就在这时,余光瞥见那块被鲜血染红的衣襟,心翼翼的伸手拨开,神色不由一怔。
只见在她心口上方,排列整齐的鳞片缺失了一块,就像是被生生拔掉了一样,不断有鲜血从伤口渗出,看起来触目惊心。
“所以……”
“她是因为拔了一片龙鳞给我,所以才变成这副模样?”
陈墨不明白楚焰璃为何要这么做,但事实就摆在眼前,略微迟疑,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谁让我赶上了呢?”
伸手轻触额头,滚烫灼热,情况比他想的更加糟糕。
按照上次的经验,应该先压制异化,否则无法用生机精元疗伤。
陈墨催动丹田内的龙气,一缕紫色气芒从指尖逸出,随后不断扩散,将楚焰璃整个人笼罩其中。
在紫极乾元的压制下,她胸膛中的玺印变得明灭不定,紧紧缠绕的触须也松解了几分,金色鳞片逐渐隐没不见。
楚焰璃紧蹙的眉头展开,呼吸变得舒缓均匀。
而异化褪去后,胸口的创伤依旧存在,伤口深可见骨,在雪嫩肌肤上显得更加扎眼。
“真是搞不懂,这女人脑子里到底装着什么?”
陈墨一边嘀咕着,一边将生机精元注入楚焰璃体内。
伤口愈合的速度非常缓慢,可见拔掉龙鳞对她的伤害有多大。
“嗯……”
楚焰璃轻哼了一声。
朦胧之中,她感受一股清凉的气息,好像沙漠降下甘霖,灌溉着干旱的大地。
镇静下来后,浑浑噩噩的大脑恢复一丝清明,胸口传来的阵痛却变得更加清晰,她下意识寻找着清凉的源头……
?
陈墨一脸问号。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见楚焰璃抓着他的大手,放入了衣襟之中——
“好疼,帮我揉揉好不好?”
“……”
细腻莹润,丰腴挺拔。
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清晰触感,陈墨嗓子动了动。
上次打屁屁,这次掌心雷,怎么感觉这个过程似曾相识呢?
不得不承认,这位长公主殿下虽然性格恶劣了一些,但身材确实够顶,如果硬要评价的话,应该处于熟女和御姐之间……
轻熟女?
陈墨用力摇头,收起繁杂的心思。
现在可不是走神的时候,等这女人醒来,自己怕是有口都不清了。
他想要把手抽回来,但楚焰璃紧紧抱着,什么都不肯放开。
无奈之下,陈墨只能用力一抓——
“嗯~”
楚焰璃打了个激灵,缓缓睁开双眼。
陈墨顺势收回胳膊,正襟危坐,淡淡道:“殿下,您醒了?”
“谁?!”
她脸色一变,豁然起身,发现是陈墨后,方才松了口气。
“你怎么在这?”
“卑职听到屋里有声音,叫您也没有回应,便自作主张进来看看……”陈墨移开视线,清清嗓子道:“殿下还是先把衣服整理一下吧。”
楚焰璃低头看去。
这才注意到自己衣襟敞开,露出大片白花花的肌肤。
注意到胸口处已经愈合了七八分的伤口,眸子轻轻颤抖了一下,伸手将衣领拉上,语气淡然道:“方才是你帮我压制的异化?你不是对我不感兴趣么,干嘛还要多管闲事?”
楚焰璃瞥了他一眼,“难不成是改主意了?”
陈墨摇头道:“顺手的事罢了……殿下这状态,应该和闾姑娘送来的那片龙鳞有关吧?”
“确实有点关系。”楚焰璃点头道:“这鳞片是龙气与我身体交融所化,蕴含着根源龙性,强行拔掉,相当于将神魂切掉了一块。”
“只是我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可能是伤势还未完全恢复的原因……”
听到这话,陈墨表情略显不自然。
上次他下手确实有点狠了……
“既然这么重要的东西,殿下为何还要送给我?”陈墨问道。
楚焰璃道:“楚珩被羁押至今,无论乾极宫还是裕王府都没有动静,这显然很反常。”
“我有种强烈的预感,最近城中将有大事发生,而你又处于旋涡中心,多个防身的手段终归是好的。”
她眨了眨眼睛,笑吟吟道:“怎么样,我对你这么上心,有没有被感动到?”
“……”
陈墨眼睑跳动,“咳咳,殿下请自重。”
“嘁,真没劲。”楚焰璃笑容收敛,冷哼了一声,“无事不登三宝殿,吧,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卑职今日提审楚珩,发生了一些怪事……”
陈墨取出了一枚留影石,注入真元,将影像投射到空中,“殿下还是先看看吧。”
楚焰璃仔细看完了录像,疑惑道:“有何不对?”
陈墨将画面回放,然后定格在了自己询问“是谁想要杀你”的时候,楚珩的双眼变成了全白,虽然只有一瞬间,但还是被记录了下来。
然后他将方才经历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了出来。
楚焰璃神色越发凝重,望着那双白眸,沉声道:“这足以证明,你所经历的并非幻觉,楚珩确实有些不对劲……我大概知道,乾极宫为何会这么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