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泽难得感受到柯南身上散发的能量,忍不住发愣的时候,里昂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
【在这里生活这么久的你,即便面对他使用了再多的伪装,再努力欺瞒,真实的一角也已经从躯壳里泄露出来。
哪怕混杂了再多考虑和谎言,无法否认的是,从一开始就很喜欢这样的主角,才是你一直在了解这个故事的原因。
别忘记了你不向他透底的、最根本的原因——他真的是个,非常擅长看穿一切的家伙,注定将刺破迷雾和沼泽,洞彻地目视真相。】
【rank up!Rank6!】
【coop——命运偏移2nd】
【崭新的道路已经开启,你已走上无法回头,毫无畏惧的新生。
即便目视着所有未来的我,亦已无法为你做出任何评断。
接下来,该评断未来的是你自己。】
有些哑然失笑,唐泽慢慢收紧手指,把那个挂坠捏得更紧了一些。
再好的镜子,想要看见自己的形象,也需要另一面镜子的帮助。
果然,就算是心理咨询师自己,也是需要找另一个心理咨询师,才能剖析清楚自己的内里的。
“谢谢你的安慰了,工藤。我好多了。”笑罢,他将那个挂坠塞进口袋里,站起身,“我确实是PTSD患者,不过,其实我已经没什么事了,这个问题不太影响生活。”
柯南挑了挑眉,没有直接出声反驳唐泽的法,但看过去的目光充满了不信任。
真的吗?那怎么听灰原,唐泽不仅是停药了,而且连具体的症状都没有给她过。
他就知道,唐泽这么情绪稳定,生活乐观积极的人,正常来应该不会有那种突然情绪崩溃,突然失控的状态的,那些表现绝对是病理性的。
“真的,我以前吃了好久的药呢,应激症状早就好很多了。”唐泽耸了耸肩,了句大实话,“我这个状态还不到影响身体健康的程度。”
柯南眯起眼睛,还没想好要怎么反驳这番怎么听都属于讳疾忌医的发言,唐泽就朝着他的身后招了招手。
“晚上的喷泉表演真的很好看!”
又登了一次摩天轮的几个孩子兴高采烈地跑过来,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刚刚的场面。
“真的,白天看灯光都不是特别明显,晚上再看就好漂亮啊!”
“因为那个摩天轮主要的装饰都是灯吧,包括屏幕也是……”
“柯南不是来的路上就了,这边肯定是为了夜景做的效果啦。”
虽然纯粹用LED屏幕搭建的美化外观看上去缺乏童趣和梦幻感,新潮的效果确实还是足够吸引人的,起码孩子们都对这个摩天轮十分满意。
设计被唐泽和灰原哀埋汰了好一会儿的摩天轮,起码是完成了它光污染的历史使命的。
岛元太笑嘻嘻地晃了晃牵着自己的手:“不过这次能带着索尼娅姐姐一起坐摩天轮也挺好的……姐姐,你头不疼了吗?”
库拉索将目光投向唐泽的方向。
两手插兜的唐泽站在那的姿态很闲适轻松,像是对时间的流逝毫无所觉也毫无畏惧,一点都感觉不到即将到来的压力一般。
看样子,库梅尔确实做好了准备……
“不疼了,我已经,想起来很多事了。”库拉索冲关心自己的孩子们不太熟练地笑了笑,“不用担心我。”
“那姐姐不需要去医院了吗?”吉田步美眨眨眼睛,由衷地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太好了,姐姐那么不喜欢医院,不用去是好事情。”
“……你的对。有人会来接我的。”库拉索摸了摸她的头顶,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不论通向的是天堂还是地狱,会有人来接她的。
“差不多排到我们了,该去吃饭了。”唐泽晃了晃手里的取到的号牌,指向身后的餐厅。
与水族馆的其他建筑一样,餐厅也配合着主题,装修成了卡通一些的海盗船风格,配合上工作人员们的水手服,很吸引眼球。
孩子们的注意力马上被餐厅吸引走了,不再关注库拉索所的问题,被唐泽领着,兴致勃勃地走向餐厅门口。
见库拉索终于从他们手里脱身,柯南忍不住看向灰原哀,向她投去了一个忧虑的表情。
恢复记忆后的库拉索,即便因为特殊原因对唐泽和颜悦色,她依旧是组织那边的,总不可能指望靠着一天的相处,就让对方改换立场,愿意为了几个刚相识一天的孩子忤逆组织。
倘若她将任何与如今的唐泽有关的情报原封不动的带回去,等待他们的都是灭顶之灾。
要怎么办呢?要让唐泽想办法去干涉库拉索吗?还是保持低调,不要引起库拉索的怀疑,安静地让她离开?
接收到柯南情绪的灰原哀颇为无奈。
柯南的焦虑符合逻辑,奈何唐泽实在不是什么符合逻辑的人。
脱离了组织,库拉索也是一个从被培养出来的杀手,不太可能和光明正义的那一方站到一边去。
对于库拉索,如果接收她的人不是唐泽,与她产生交集的不是库梅尔,场面都只能往一些黑暗忧郁的方向发展。
不是灰原哀缺乏善良,实在是这种情况太过危险,稍有不慎,包括她,包括柯南,都得被卷进腥风血雨当中。
至于现在嘛……
“别想那么多了,江户川。现在她只会以为发现了自己身份的人是唐泽,不定还会为自己泄露了组织的某些讯息而懊恼,没功夫在意我们。”灰原哀整理了一下腮侧的碎发,主动抬起脚,跟上前面的人,语气平静笃定,“没什么好瞻前顾后的。顺其自然吧。”
“灰原……”柯南只能追上她的脚步,低声,“你的意思是要放她回去吗?”
“不然呢?你要把她交给警察吗?别那么天真。”灰原哀态度平淡地反问,“先不提这么做只可能打草惊蛇,我们根本没有证据。最多因为她的身份或者非法入境问题,将她暂时扣押,我们从哪里能证明她是个手上有人命的杀手呢?”
都不提她的身份,哪怕是组织的存在,都很难像警方证明。
精神不正常的阴谋论者多了去了,到现在还有人相信地平,相信光明会存在,相信影子政府呢,那他们要是报警,警方当了真才是脑子有病吧?
柯南脑子里闪过了已经赶来的赤井秀一,刚想要开口还有其他办法,琢磨了一会儿,重新把嘴闭上了。
赤井秀一已经脱离FBI,在独立行动了,而FBI方面……
当初他们两个订立计划的时候,除了协助他们的卡迈尔,可没有和FBI的其他人通气,他们最后做的怎么样,结果也已经证明了。
将库拉索交给FBI,搞不好会比现在更危险……
“别这么担心了,担心也没用处。”整理好头发,灰原哀再次补充,“让她自己决定吧。如果她不想回去,组织不会轻易放过她,她能不能从追杀者的手里活下来还是另一回事。即便她想要回去,也成功回去了,也不一定就会被轻轻放过。”
“只是因为任务受伤而失忆,也会被组织追责吗?”柯南皱眉。
“就算组织相信她不曾叛逃,没有出卖组织的信息,审讯和确认忠诚的流程,也是免不了的。”灰原哀委婉地回答。
这是常见的流程,水无怜奈回去也避不开这一遭。
审讯,洗脑,考虑到库拉索的出身,不定还会有更加残酷的实验或者其他……
要不是有唐泽能接收,在灰原哀看来,回到组织和选择死亡,很难哪边是更坏的选择。
放在她自己身上,当初还误会唐泽已死,如今的唐泽是库梅尔假扮的时候,她给出的“条件”也是用一死换取其他人的安全,保护工藤新一的秘密,从来没考虑过回去的。
柯南的眉头拧的更紧了,忧虑从一个方向,换到了一个方向。
这么来,完全不插手库拉索的事情,会不会也是一种见死不救呢……
“担心那么多没有意义。工藤,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需要面对的命运,想要替他人承担这份命运的代价是非常巨大的。”灰原哀想起唐泽,弯了弯嘴角,“不要轻易做出这种决定。”
能像唐泽那样,用绝强的实力和手段干预这些事,插手因果,是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的。
她看着前方一手安抚住蹦跳的熊孩子们,一手接过菜单,在和阿笠博士笑着些什么的唐泽,在心里感慨。
看起来像没事人一样的唐泽,背后到底付出了什么,又有谁真的搞得清楚呢?
————
“你要动用直升机?”
听见电话里的内容,贝尔摩德眼角好一阵抽搐,手里的眼线笔一抖,险些画歪了。
库梅尔的任务是库拉索,库拉索既没跑也没跳,已经被库梅尔锁定住了。
如果他要弄死库拉索,那谁也拉不住,依库梅尔的能力,弄死以后基本不需要其他人去善后和处理,库拉索只会无声无息凋谢在黑暗里,根本不需要什么接应。
如果他不打算弄死库拉索,按照先前试探的结果,他有可能会放放水,让库拉索离开,但那也只会隐秘地发生,不会让他人察觉。
总之,这个任务完全在库梅尔的控制当中,成功或失败只能证明库梅尔的意志,根本不需要人从旁协助。
这又不是什么紧急的救援,动用直升机的意义在哪里?
即便是紧急救援,琴酒选择的方式只会更加简单粗暴。
他上次用直升机,那是因为爱尔兰跑到了根本没地方找的东都铁塔顶端,不用直升机想要完成狙击的难度太大,这次又是……
“有一点计划,顺便检验装备。”琴酒的声音平静又无动于衷,“还能满足一下朗姆的‘好奇心’。”
贝尔摩德愣了愣,很快明白过来:“啊,是新进的那批装备吗?我怎么记得那是……”
琴酒没有应声,看样子是默认了她的想法。
上次那台直升机受损坠毁以后,因为波本已经掌握了数个码头和海运渠道,在这方面颇有优势,负责给据点和分部补充这部分装备的人正是朗姆。
这台直升机应该是琴酒从朗姆那里“要”来的,不是什么任务需要,而是琴酒在借机表达自己的不满,让朗姆出出血。
想想也是。
波本和莱伊有私仇,加上想要趁机和朗姆叫板,才会开始质疑莱伊根本没有死亡。
问题是质疑赤井秀一没死,就是在质疑水无怜奈,更是在质疑参与营救水无怜奈,亲眼见证过死亡现场的琴酒。
那么一场惊心动魄的追逐和战斗,他们得到的结果如果是虚假的,要么参与者的忠诚度有问题,配合赤井秀一制造了障眼法,要么参与者的能力有问题,被人当面戏耍了都没发现真相。
——在琴酒耳中,不定两层意思都有。
朗姆肯定没有这个想法,更不想招惹琴酒的不满,但他这么去和琴酒提出来,与指着鼻子骂琴酒能力不行也没区别了。
被谁骂,都没有被朗姆这么骂侮辱性高。
“好吧,你如果坚持的话,我想库梅尔也没有反对的理由。”贝尔摩德摇了摇头,重新凑到镜子面前,给自己的眼角补了一段上扬的眼线,“我把密码发给你,然后去联络库梅尔。”
调度这种规模的装备,没有2个以上的代号成员允许是不行的。
眼下有这个权限的代号成员,朗姆当然是不可能同意的,波本被朗姆当精灵球一样扔出去抓库梅尔了,当然也是不可能同意的,琴酒自然找到了贝尔摩德。
得到了肯定回答的琴酒颇为满意,不过在挂断电话前,他还是不冷不热地提醒了一句。
“不管你在忙什么东西,别忘了你的任务。这件事的重要性,想必不需要我告诉你。”
贝尔摩德指尖僵了一下,很快重新控制住了手指,将眼线笔稳稳地挪开了。
“……放心吧。那是组织最重要的计划,我分得清轻重缓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