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开海在稳步推进,正衙钟鼓楼的意义就是授时,以京师为起点的授时,到港海船可以校准时间,计算经度,确定自己在海上漂泊的位置。
正衙钟鼓楼建立的地方,都是以大明礼法为主要文化的羁縻地区。
这些羁縻地区,算不上是大明的实土郡县,算是大明的次生文明。
墨西哥、秘鲁、智利等地方,是西班牙、葡萄牙的次生文明。
西班牙、葡萄牙消灭印加古国的办法,就是瘟疫、疾病,天花一次次的泛滥,将一个个封闭的部消灭在了无人知晓的地方,在历史长河上只留下了涟漪。
而次生文明的兴衰和其宗主文明息息相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当宗主文明衰弱的时候,次生文明会跟着衰弱。
世界莫不是如此,当以英格兰人为首的昂撒人崛起之后,同样出身泰西的西葡次生文明,就开始衰弱,变得一蹶不振;当中国衰弱的时候,以中国为宗主的次生文明开始衰弱。
“陛下,金山的金子到了。”冯保又汇报了一个好消息,他呈送的是来自金山城金山伯权天沛的奏疏。
权天沛在奏疏里详细的介绍了下金山城的发展,已经从当初不足两千人的聚集地,变成了现在超过四千人的规模。
这些年,金山城的金子,吸引了许多的大明人前往。
除此之外,整个金山城拥有超过四万人的奴隶,这些奴隶,全都是土著,大部分是墨西哥总督府抓获卖到金山城,少部分是大明人自己抓捕的战俘。
大明和当地的土著人爆发了战争,不是摩擦,不是冲突,而是战争。
这次战争的起因是当地土著劫掠了大明人建立的营堡,残忍的杀害了营堡中的一百二十名大明人,包括十二个孩子。
这十二个孩子,彻底刺激了权天沛为首的大明人,残忍的报复开始了。
枪炮、火药、细菌、骑兵,金山城用了自己能用的一切手段来展开报复,血仇血报,没有雷霆之怒,这些事儿还会一直发生。
“上一次权天沛还对王化金山附近的部非常乐观。”朱翊钧看完了奏疏,叹了口气。
在这次袭击之前,大明和当地夷人,取得了相当不错且友好的进展。
大明因为需要向导,雇佣了相当多的一批夷人,甚至让一个名叫科曼的部归化,部的酋长名为帕克,被金山城册封为了土官。
通过科曼这个部,大明雇佣了很多当地夷人作为力役,开垦荒田,修沟渠挖井,伐木修桥补路等等。
夷人不是奴隶,是金山城用粮食、大明货物雇佣当地人。
金山城和科曼部,从最初的相互忌惮、简单交流、商贸往来、归化册封,可谓是双方奔赴。
处于青铜器时代的科曼人从大明手里得到了一些铁器和马匹,大明从当地夷人手里,得到了一些农作物的种子。
快乐的时光总是非常短暂,正当权天沛打算以科曼为种子,逐渐收服周围部的时候,战争来了。
袭击大明营堡的部名叫通卡,金山城发动了数次进攻,终于将通卡赶出了金山城的范围。
通卡部拥有射速极快的弓箭手,这些弓箭手拥有神出鬼没的矫捷身姿,而且通卡战士配合紧密,他们穿梭于树林之间,突施冷箭,给金山城牙兵造成了极大的威胁。
金山牙兵,绝非等闲之辈,在单兵实力上,金山牙兵强于通卡战士,在配合上,训练有序的金山牙兵更胜一筹。
在习惯了通卡部的战术之后,金山城立刻做出了调整,以多打少、围点打援、连点成线、连线成面的整体战术得到了应用。
三人一组的金山牙兵,几乎不会被敌人偷袭得手,通卡部节节败退,很快就被驱逐了。
权天沛对战争爆发非常疑惑,正是友好接触期间,通卡部为何要袭击营堡?
就像两个刚刚结识处于了解期的男女,彼此都对对方有些好感,你知我心意,我知你目的,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候,旺盛的贸易需求,让金山城和通卡部的接触,一直非常友好,战争突然就爆发了。
金山城对俘虏的审查过程中,终于明白了战争为何爆发。
科曼部酋长帕克,告诉通卡部酋长,那个营堡是大明的黄金储蓄地方,只要夺取了黄金,就可以换到足够多的大明货物,想要什么,都可以用黄金购买,狡猾的大明人,正在计划消灭通卡部!
通卡部酋长担忧这些外乡人如同雷霆般的可怕手段,以太阳神神谕为由发动了袭击,但这个营堡其实是一个屯耕的营堡,压根没有任何的黄金。
帕克如此挑拨离间的目的非常简单,大明在跟通卡部接触,这让科曼部非常不满,能和大明接触的只需要他们科曼部就可以了,大明为何要接触通卡部!
明明是我先来的。
帕克之所以如此胆大包天,是因为帕克觉得:就是打起来,真相也会埋藏在战火之中,过往的经验告诉帕克,仇恨会蒙蔽所有人的双眼。
其实帕克的经验是对的,因为仇恨的确很容易蒙蔽双眼,那些泰西的红毛番,就不会问的那么清楚。
但帕克万万没料到,大明是个如此喜欢刨根问底的文明,俘虏了战俘后,严加审讯,最终,大明知道了真相。
权天沛问科曼部索要酋长帕克,酋长帕克以太阳神的名义,将金山城汉人列为了敌人,战争进一步爆发。
“金山城的羁縻地在收缩。”冯保指出了现在权天沛的困境。
金山城、金山港可以种地,但金矿距离金山城很远,需要长途跋涉,金山城和科曼部的战争,让这条路变得困难重重。
因为和科曼部友好关系,大明屯耕没有建太多的营堡,之前开拓的良田,也都被科曼人夺走。
“这科曼部、这个帕克!敢耍我大明人!”朱翊钧看着面前的奏疏,目露凶光,挑唆通卡部、背叛金山城、接受大明皇帝的册封又反出,这是反贼。
朱翊钧吐了口气浊气道:“大明的开拓者,总是对这些番夷抱有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以为他们和大明人一样拥有道德。”
“黔国公沐昌祚轻信熟苗,差点被东吁打入大理;国姓正茂因为纵容夷人,大明一家七口的血案触目惊心;石隆侯邓子龙将朕赏赐的佩刀交易给了夷人换取友谊,换来的只有无穷无尽的袭击。”
“现在轮到了金山城,权天沛也是如此,轻信了这个帕克。”
“但这不怪朕的武勋相信道德,就像鱼儿生活在水里,觉得水是本该如此一样。”
即便是黎牙实很早就提出了海外开拓中,高道德是劣势,即便是礼部反复强调蛮夷狼面兽心,畏威而不怀德,即便华夷之辩深入人心,但大明的开拓者们,总是吃了一次一次的亏。
“只要大明人还把夷人当人对待,这样的事儿,就会持续不断的发生。”冯保略显无奈,权天沛并不想发生如此剧烈的冲突,保持了最大的克制。
这些梳着两个发盘的夷人,他们的长相和大明人有些相似之处。
处于青铜器时代的通卡部、科曼部,因为缺少土地,其实人丁不算兴旺,大明带来的铁器,带来的精耕细作,带来的农耕科技,可以容得下大家一起共存。
本来可以是双赢的局面,变成了现在这样。
通卡部和科曼部,同属于一个叫做霍皮部的族系,他们的特征就是在两个耳朵之上,盘两个发盘,插上艳丽的羽毛作为点缀。
之所以接连不断发生这样的事儿,其实很简单,大明人把蛮夷当人看,只要还在这么看待夷人,这种事就会一直发生。
“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就够,吃亏和吃饭一样,吃多了自然会改变了。”朱翊钧摇头道:“潞王不要有这等妇人之仁就是了。”
冯保低声道:“潞王殿下深知夷人秉性,这些年,潞王府处死了不下七名万国美人。”
朱翊镠诨号:混世魔王,名字有起错的,外号没有。
万历十三年皇帝南巡,朱翊镠留守,闹出了天大的乱子来,以至于万历十七年南巡,群臣宁愿九岁太子监国,也不愿意朱翊镠胡闹。
朱翊镠府上有很多的万国美人,显然,他对夷人非常了解,从不吝啬威罚。
“金山伯询问潞王为何还未就藩。”朱翊钧翻到了奏疏的最后,权天沛希望得到大明本土的支援。
倒不是金山城岌岌可危,马上就要陷了,而是这科曼部的骚扰让金山城烦不胜烦,但是又无可奈何,因为大明人太少了。
拢共四千人的大明开拓者们,要消灭丁口超过七万的科曼部,实在有些困难。
权天沛对潞王就藩是竭诚欢迎,只希望潞王能早点到,快点来,权天沛的理由是没有藩王就藩,没有主心骨,分歧很多也很大,这科曼部是打还是不打,就有巨大分歧。
如果潞王到了,那就是潞王爷了算,毕竟这是大明王爷。
主心骨真的很重要很重要,崇祯殉国万岁山后,南明就是缺少一个主心骨,导致大家各有各的打算,各有各的谋划,离心离德,内斗不止。
权天沛虽然被皇帝册封,但他其实有点难以压制金山城内的分歧,更加明确的,他手里的兵不够。
潞王就藩要带三千客兵,这三千客兵每六年轮换一次,这三千客兵足以压制一切反对意见,劲儿往一处使,拧成一股绳。
这个理由是一部分原因,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金山城需要大明的支持,有个王爷就藩,那本土的支持就源源不断。
大明皇帝还能坐看自己的亲弟弟在金山城受欺负?皇帝心狠,李太后肯定不舍得。
有了潞王就藩,就不用担心大明放弃金山城了。
权天沛读书,在嘉峪关外,在西域沙州有一个名叫归义军的势力,从唐宣宗时候建立,一直等到宋仁宗时候,等了185年都没等到王师收复沙州。
历史总是如此的有宿命感,这个归义军建立的藩国,叫金山国,当年归义军建立的金山国在西域,今天权天沛建立的金山城在极东,水程两万里之遥的北美洲。
权天沛非常担心,金山城会步了金山国的后尘,建立180多年苦苦等待中原王师,却只能等到风沙和贼寇。
潞王就藩,就代表着金山城绝对不会和金山国一样,成为历史长河里微不足道的砂砾,静静的沉没在淤泥之中,无人问津。
朱翊钧看着冯保问道:“潞王就藩所需船只、客兵、水手、地师、天文生、儒生、工匠等,是否准备妥当?”
“回禀陛下,一切顺利。”冯保笑着道:“环太商盟能不能建立,并且稳定下来,就看潞王就藩是否顺利了。”
一把刀悬在墨西哥、智利、秘鲁这些总督府的脑门上,比讲一万句大道理有用。
大明最富裕的地方,在沿海和江南地区,而这些地方的主要经济模式,还是外贸型经济,环太商盟一成立,几乎陷入了发展停滞状态的棉纺工坊,又可以走上高速发展的快车道了。
朝中最不缺的就是江南、沿海地方的士大夫们,他们对国策决议,有着决定性的影响。
朝廷开海之初,这帮人反对最为积极,朝廷与民争利、聚敛佞臣这些风力舆论和他们有关。
当朝廷主导的开海,轰轰烈烈开始,保证近海与南洋海贸安全、维护营商环境、总督府镇守、种植园经济、环球贸易商队这些政策推行之后,这帮人就成了开海的最大拥趸。
朝廷把最肥美、最容易吃、最好吃的一块蛋糕,即近海贸易、倭国、南洋、大明三角贸易,分配了给这帮人后,他们立刻闭嘴,并且高呼圣天子万岁!
朱翊钧倒是想把这块蛋糕分给内陆稍微偏远点的地方,奈何偏远地区不靠海,没有航运优势,陆运过于昂贵,注定了这块蛋糕,就是沿海吃大头,内陆吃头,内陆跟着喝了口驰道的汤。
朱翊钧给权天沛写了一封很长很长的信,告诉了潞王就藩为何迟迟未决,朱翊钧自己不舍,主要是太远了,来回足足四万里水程,是生死离别,告诉了权天沛潞王就藩的规模和时间,潞王明年就到。
“下章潞王府,告诉他,其他都可以给别人管着,但军队不行,下午一起操阅军马。”朱翊钧吹干了墨迹,对着冯保下了一道口谕。
潞王就藩到金山城,什么都可以不管,但军队他得亲自去管,否则随时都有可能被野心家给撅了王位,危险不仅仅来自于泰西殖民者、夷人的袭扰,也来自于自己人。
朱翊钧是两世为人,而且长期处于权力斗争的漩涡,他深切的知道,自己现在一不二,有八成都是建立在京营强横之上,例如有人对抗反腐司反贪,朱翊钧派出京营震慑天下。
潞王很年轻很年轻,他随皇帝见了太多的人心鬼蜮,但朱翊钧还是担心他轻易交出最大的倚仗,军队。
“臣遵旨。”冯保俯首领命离开了通和宫御书房,他没有让黄门传旨,而是亲自去了潞王府。
一进潞王府,冯保就是额头青筋爆抖,潞王殿下看起来有些过于昏聩了,和陛下成为了鲜明的对比。
九月十八就要立冬了,潞王府的侍女,还是穿着薄纱衣,一进潞王府就是白胳膊白腿,让人眼花缭乱,这不是潞王苛责侍女,这些侍女都在潞王府的暖阁。
“美人!你在哪儿美人?”蒙着眼罩的潞王伸着手四处摸索,嘴上挂着让人有些厌恶的笑容,暖阁里都是莺莺燕燕的笑声。
“抓到你了!”潞王一前扑,抓到一人,稍加摸索,摘掉了眼罩,潞王表情略显尴尬,笑了笑道:“原来是冯大珰啊,来人看茶。”
“都下去吧。”
朱翊镠挥了挥手,让万国美人都下去了。
冯保很少来潞王府,既然来,自然是皇兄有圣旨,而且很重要。
“陛下口谕:晓谕潞王,诸事皆可委于臣下,惟军务戎事,万不可松懈,必亲掌以安藩国人心。”冯保简单的讲了圣旨的原文后,开始把皇帝为何下旨详细的了一遍。
冯保再俯首道:“金山城远在海外,若是有事,腹地远水解不了近渴,陛下也是为潞王殿下好,还请潞王殿下知陛下苦心。”
朱翊镠示意冯保坐下话,才摇头道:“孤又不是十几岁的孩子,不会叛逆,皇兄殷切教导,孤自然谨记于心。”
“我自随皇兄观政,十八年来,我也是看明白了,这天下压根没有多少忠臣、孤臣、直臣。”
“皇兄也是真的辛苦,整天跟这帮人精缠斗,若是我,早就下旨把他们全杀了!一个不留!”
称孤道寡是回复圣旨,朱翊镠平素里也是以我自称。
冯保叹了口气道:“那都杀了,不还是这些人吗?陛下又不能和齐天大圣一样,一根毫毛有一万八千众法外分身,要这些官员代天子牧民,自然就只能如此了。”
“那倒也是,当个明君比当昏君难的多。”朱翊镠摇头道:“冯大珰,我这潞王府里的腌臜事,就不必回禀陛下了。”
“潞王殿下,这天凉了,就是有暖阁,也是要心风寒才是。”冯保笑着回答着,他这话意思的模棱两可,没有答应下来,他是皇帝的走狗,不是潞王的鹰犬,他知道的事儿,一定会告诉陛下。
天下的确没多少忠臣,但冯保自认为勉强算一个,跟着陛下走,历史流芳千年都不止,日后他也是贤宦的代表人物了。
朱翊镠问了点金山城的事儿,冯保知无不言,聊了两刻钟,冯保才起身告退。
“陛下,臣到潞王府的时候,潞王殿下在扑美人。”冯保奏闻了潞王的回话后,把潞王干的事儿了出来。
“哎,他整天待在潞王府,也是无事可做,让他玩吧,别伤风感冒了就行。”朱翊钧摆了摆手,没有进行约束,朱翊镠觉得皇兄是个上磨的驴,朱翊钧则觉得这弟弟快被无所事事给憋疯了。
朱翊镠在大明,他不扑美人也没什么做的,他去金山,是要自由。
朱翊钧已经处理完了上午的奏疏,他用过午膳之后,去了北大营操阅军马,把朱翊镠叫上,既然浑身的力气没地方发泄,就去操阅军马。
“不来了,不来了!皇兄不让我扑美人就直,何必揍我一顿!”朱翊镠躺在地上,头晕目眩!
冯保回宫显然是如实了,这不怪冯保,因为冯保是陛下的大伴,陛下不下旨训斥规劝,直接以对练角力的名义,狠狠的揍了他朱翊镠一顿。
朱翊镠感觉浑身快散架了一样。
“明天起你跟朕操阅军马,你看看你现在这个被酒色掏空的模样,朕如何放心你去金山?扑美人可以,但这武艺不能放下。”朱翊钧把朱翊镠叫来操练,就是试试他的成色。
一共二十局,朱翊镠每一局,连三个回合都撑不到,就被击败了。
朱翊镠想了想道:“那明天起戒酒?”
朱翊钧一听,直接被气笑了,气冲冲的道:“还在诡辩!去年三月的时候,你还能在朕手底下走十几个回合,你现在连三个回合都走不到了,二十局你一局没赢!”
“你这身体,朕怎么放心?”
“皇兄,有没有可能是你变强了?而不是我变弱了?”朱翊镠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道:“我要跟他打!骆思恭,就是你了!”
“好。”骆思恭也没废话,热身后,跟朱翊镠打了起来,一共二十个回合,朱翊镠硬生生的赢下了十三局,比之前成绩还要好,之前朱翊镠只能和骆思恭打个平局。
“陛下,臣试过了,潞王殿下没有疏于操练武艺。”骆思恭回到了陛下面前,俯首道,他真的尽力了,朱翊镠的天赋稍强一点。
朱翊镠活动了下手腕,看着皇兄道:“果然,变态的不是我。”
“你这是在骂朕是个变态?”朱翊钧眉头一皱,听出了弦外之音,子,敢玩阴阳怪气?!
朱翊镠十分郑重的点头道:“皇兄这身手,到军中也能当个将领冲阵了,去撬倭寇那些乌龟壳都足够用了。”
朱翊镠没亲哥那个毅力,但也从没有过分懈怠,打不过陛下,打得过骆思恭,完全是皇帝又变强了,而且不止一点,已经完全足够当个陷阵先登,去撬山城了。
陈大壮、赵吉、汪景芳、熊廷弼这些猛人,全都是天生神力,而皇帝陛下全靠努力。
按照戚继光的练兵法,没有天赋的话,一个人的身体素质,最高也就是锐卒水平,但陛下硬生生用汗水突破了这个极限。
“你们就合起伙来哄朕吧。”朱翊钧示意朱翊镠和骆思恭坐下休息,稍微思考了下,发现这段时间,确实变强了很多,上次虎力弓十矢十中后,就长期可以保持这个水平了。
戚继光和参将们对刚才的比试讨论了一番,确定了陛下的真实水平,戚继光很确信,他和陛下一个年纪,大约一样强。
因为陛下能把290斤的石锁抱起来,二十八岁的时候,戚继光也只能抱起300斤的石锁,李如松要高点,李如松能抱起320斤石锁。
力量体重没有太明显差距的话,就是技巧了。
“熊大回来,倒是能跟陛下过招。”朱翊镠笑着道:“但是他不敢,又不是谁都跟骆思恭一样没心没肺。”
“皇兄,臣弟不是不明白,百姓们为何会支持朝廷政令呢?”
马上就要远赴海外独当一面了,但朱翊镠对国政还有不解之处,万历维新以来,多数时候,百姓都是站在了朝廷这一方。
按理,地方乡贤缙绅、势要豪右们对地方百姓控制力更强,但这十八年维新来看,百姓们更加拥护朝廷政令。
朱翊钧想了想道:“因为没得选,只能寄希望于一个英明的君王和朝廷,改变他们悲惨的生活,百姓们只能希望朕真的英明,民乱这种全输的选择,是最后的迫不得已。”
朱翊镠这个问题问得好,为何地方百姓,要支持朝廷,而不是地方衙门?
朱翊钧觉得是因为没得选,央地矛盾,朝廷和地方的利益是不完全一致的。
当朝廷和地方发生矛盾的时候,百姓支持朝廷,最差也能消灭一批肉食者,腾出一点上升的空间来。
“远交近攻?”戚继光思索了一下,给了另外一个答案。
百姓们支持源于朴素的纵横策略,遥远的朝廷、天高皇帝远的陛下,不能直接伤害到百姓们的利益,但地方乡贤缙绅、势要豪右可以。
“也可能是单纯的看热闹不嫌事大?”冯保提出了自己的看法,百姓就是为了看热闹,皇帝和地方打架,皇帝基本必胜。
历史来看,朝廷和地方掐起来,朝廷没输过,朱允炆除外。
打掉本地盘踞的势力,资源就要重新划分,穷民苦力能分到点汤汤水水,也能有个喘息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