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收那倭国使节的礼,可是没有什么遮遮掩掩的,非但如此,他还让人将这事传出去,故此那些使臣也全都是大大方方的送。
自开元以来,这般明目张胆的行贿,可也真是少见。
而且要知道,这里面可还涉及到外交事宜,还不是单纯的贪污受贿。
故此,当这事传出来,许多大臣无不震怒,单说行贿受贿,这也不是新鲜事,问题是王熙才多大,就敢仗着皇帝的宠爱,这般飞扬跋扈,往后那还不得上天啊。
武信在得知此事后,是极其兴奋。
还能有这种好事。
可转念一想,这不更加符合王熙的人设么。
一个纨绔干这种事,其实也很正常啊!
武信知晓,这个慈善宴会就是李林甫安排的,于是赶紧来找李林甫,询问清楚,准备发起对王家的进攻。
哪知目前这差事落到李林甫头上。
而且这里面,还有其它缘由。
然而,李林甫可不想在这时候王家与武家撕破脸,那他可真就两头不着岸。
如果没了王家,那武家也不会给予他太多支持。
好在,这李林甫倒不是一般的废物,他很快就从中看到机会,一个可以让自己崭露头角的机会。
张府。
“这王家可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刚刚有些起色,就这般胡来,我张说真是鬼迷了心窍,竟然想着让王守一去制衡宇文融,只怕那王守一会比宇文融做得更加过分。”
张说来府中来回踱步,极其愤怒地骂道。
张九龄也是直摇头,他对无名先生虽有好感,但这种事是他万万不能容忍的。于是道:“恩相,此事决是不能姑息,那些外国使臣见得我们大唐官员,这般贪婪,必会动侥幸之心,必须赶紧上奏告知陛下。”
张说停下脚步来,长叹一声,很是不甘道:“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这一出,是直接扰乱他的布局。
但是没有办法,你做得这么过分,要是不闻不问,那还得了,还有没有王法。
又向张九龄道:“明日见到圣上,我必将参他王家一本。”
正当这时,张说的女婿郑镒突然来到门前,“小婿见过丈人,曲江先生。”
张说问道:“什么事?”
郑镒道:“方才那礼部员外郎李林甫送来一封邀请函。”
张说道:“什么邀请函?”
郑镒道:“是关于慈善宴会的邀请函。”
张说一挥手道:“拿去烧了,这函很快就无用了。”
“且慢!”
张九龄突然叫住郑镒,又向张九龄道:“恩相也需要邀请函,才能够参加那慈善晚会吗?”
张说不由得一愣。
是呀!
老子还需要邀请函?
这时,郑镒突然道:“丈人,这邀请函上面,还写着要捐纳多少钱,才能够参加。”
“什么?”
张说大吃一惊,伸手道:“拿来。”
郑镒赶紧将邀请函递上。
张说接过一看,果不其然,上面不但写明时间地点,还将席位分成十个等级,并且每个等级,需要捐纳多少钱。
言外之意,就是你交多少钱,能获得什么席位。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张说不由得是勃然大怒。
一旁张九龄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恩相,到底是何意思?”
张说将邀请函递给张九龄。
张九龄接过一看,也是目瞪口呆。
见过收受贿赂的,但真是没有见过,这般霸气侧漏的。
离谱啊!
王家。
“守一,你到底是如何管教儿子的。”
张嘉贞很是激动道:“你可知那雀儿在外公然收受使臣贿赂,如今此事已经传得是人尽皆知。”
王守一道:“我我知道这事。”
张嘉贞惊愕道:“你知道,你还不管。”
王守一低声道:“我当然管了,但是那小子说这都是陛下应允的,我又能怎么办。”
“陛下应允的?”张嘉贞眉头一皱。
王守一点点头道:“千真万确。”
张嘉贞困惑道:“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守一道:“我也不大清楚,但这里面定有玄机。”
正当这时,王发财突然来到门前,“启禀郎君,那礼部员外郎李林甫派人送来邀请函。”
王守一错愕道:“什么邀请函?”
王发财道:“是关于慈善宴会的。”
“哦。”
王守一道:“拿来吧。”
王发财入得屋来,将邀请函递给王守一。
王守一接过来,打开一看。
“我来看吧。”
张嘉贞毫不客气的,直接从王守一手中夺过邀请函,因为他知晓王守一不认字。
王守一心中很是不爽,看不起谁呢,我王守一已是今非昔比,区区邀请函,我还是看得明白?
但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啊?”
张嘉贞嘴里突然发出一声惊讶。
王守一问道:“什么事?”
张嘉贞抬头看向王守一,“你不知晓么?”
王守一错愕道:“我知晓什么?”
张嘉贞道:“参加这慈善宴会,还得交钱,若想坐得上席,可还得捐纳五万钱。”
王守一惊讶道:“什么?我参加这宴会,还得交钱?”
张嘉贞点点头。
“这个臭小子他死定了。”
对此王熙还真是一无所知,李林甫也没有通知他,直接就发了邀请函。
话又说回来,王熙此时倒也没有心情关注此事,经过上回他一顿劈头盖脸的教训,红袖是彻底放下那矜持,是全心投入到戏中,毕竟她在这方面天赋极高,只要心里放开了,再加上王熙的带动,很快就入戏,一颦一笑,将少女的天真烂漫,体现的淋漓尽致,对王熙对视,也变得是脉脉含情。
旁人若是不知,还真当他们是情人。
不过,崔孤儿他们也并未觉得任何不妥,因为上回王熙发飙地时候,他们可都在场,知道这是演技。
故此,每当排练完一场,他们都是鼓掌叫好。
学生们心无旁骛,专心学习演技,令红袖更加轻松自在,也更加投入到祝英台一角中。
但她也是第一回演戏,不是那么专业,戏里戏外,也不是那么分得清,哪怕是戏外,看王熙的眼神,也是与以前不同。
唯有皇甫僧念心里清楚,只叹,想不到纵横平康坊的红袖都知,竟也着了王熙的道。
王熙自然是暗自窃喜,经常排练到晚上才回家。
今日排练的比往常还要晚一些,快二更时分,才回到家里。
来到堂内,却见王守一大马金刀地坐在里面,手持狼牙棒倒杵在地板上。
王熙当即吸了一口凉气,“爹爹,你这是要出征么?”
王守一冷冷道:“是呀!爹爹这是要出征,大义灭亲。”
王熙好奇道:“灭哪门子亲?咱家在吐蕃也有亲人么?”
王守一将狼牙棒往肩上一扛:“就是灭了你这逆子。”
“啊?”
王熙吓得拔腿欲溜,忽见薛国公主出现门前,挡住去路。
这夫妻俩是要干什么。
瓮中捉鳖?
“娘!你来正好,快救救孩儿,爹爹他疯了。”王熙赶忙上前求饶。
薛国公主道:“今儿你若不说明白,娘可救不了你。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到底什么事?”王熙是一头雾水道。
“事到如今,你竟还不承认。”
王守一从桌上拿起那邀请函,“你自个看。”
王熙满心好奇地拾起来一看,不禁一喜,心想,不愧是李林甫,果真是有些魄力。嘴上却骂道:“这李叔叔可真是的,竟然收钱收到咱家头上了。”
说罢,他又向王守一道:“爹爹放心,孩儿去跟李叔叔说,咱家不用交这钱。”
“这是钱的问题吗?”王守一怒目睁圆。
王熙问道:“那是什么问题?”
薛国公主都看不下去了,“你们这般明目张胆的收礼,难道没有问题吗?”
“没有啊!”
王熙摇摇头道:“这明码标价,何错之有?”
“岂有此理!”
薛国公主道:“你这可是收受贿赂,怎还不知错。”
王守一也是哀其不争道:“你小子收礼就收礼,还这般明目张胆的收,你不要命,老子还要命啊。”
薛国公主道:“夫君,遮遮掩掩收礼也是不行。”
王守一讪讪道:“我的意思是,这小子不但不懂事,还是愚不可及。”
被王守一鄙视,王熙可是忍不了了,道:“爹爹,娘,何谓行贿,是指官员收取不正当钱财。这可是光明正大的,且是正正当当的,你情我愿,又怎能叫行贿。”
薛国公主问道:“参加这宴会,还要钱?”
“当然要钱。”
王熙道:“这种级别的宴会,且陛下和皇后姑姑都会参加,又能看到最新排练的戏剧,为什么不能收钱。”
王守一道:“这宫廷宴会还要收钱,可真是闻所未闻。”
王熙道:“爹爹此言差矣,这不是什么宫廷宴会,是礼部举办的慈善宴会,连陛下都是受邀参加的,而目的在于慈善。
如今让大家捐善,来参加这宴会,总比拿着国家的钱,给他们吃喝玩乐要强吧,受益的可是那些穷苦百姓。要是连这点钱都不愿意捐,那不是占着茅坑不拉屎么,还不如让给有心之人。”
王守一听罢,一时竟也不知如何反驳,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薛国公主道:“可是你们这般做,只怕会得罪许多人。”
王熙道:“虽然孩儿觉得这没有问题,但这事孩儿并不知情,全都是李叔叔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