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政拘留十五天,只是起步价。恭喜你,李先生。从一个家暴犯到阶下囚,你只用了一个晚上。”
铁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李大军绝望的呜咽。
……
市第一人民医院,院长办公室。
气氛有些凝重。
年过半百的院长,看着坐在对面的韩清,眉头紧锁。
“韩律师,这件事,我们医院的态度很明确。我们的员工在工作岗位上受到人身攻击,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我们要求警方依法严惩,绝不和解!”
院长的态度很坚决,旁边坐着的工会主席也连连点头。
韩清将一份文件轻轻放在桌上。
“王院长,我完全理解并支持医院的立场。对李大军的追责,我们404律所,愿意无偿为受伤的护士提供全部法律援助,保证让他付出最沉重的代价。”
这话一出,院长的表情缓和了许多。
韩清趁热打铁,将话题引向了另一个方向。
“但是,王院长,我们不能让一个混蛋的个人行为,影响到另一个无辜的受害者。”她把另一份文件夹打开,里面是关于李思思伤情的初步报告。
“李思思的案子,现在是全市关注的焦点。公众的同情心,是帮助这个姑娘渡过难关,并且惩治真正罪犯的宝贵资源。”
“现在,网络上已经出现了一些不好的声音,试图将李大军的暴行,和李思思的案件混为一谈,借此来稀释我们对那个王姓老师的追责。这是典型的‘泼脏水’,想要把水搅浑。”
韩清看着院长的眼睛,语气诚恳。
“我今天来,是想和医院达成一个共识。我们必须把这两件事,彻底切割开。”
“李大军是李大军,李思思是李思思。一个是医院的加害者,一个是医院的受害者。我们共同追究李大军的责任,也共同保护李思思的权益。只有这样,才不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院长沉默了。
他是个聪明人,立刻就明白了韩清的意思。
如果医院揪着李大军不放,在舆论上和李家彻底对立,固然是出了气,但也容易被外界解读为“医院不近人情”,甚至会影响到李思思案件的舆论导向。
韩清的方案,是把李大军这个“人”,从“李家”这个符号里摘出去。
医院可以名正言顺地联合404律所,一边帮自己的护士维权,把李大军往死里告;一边继续以人道主义精神,救助李思思,博取公众的好感。
两全其美。
院长拿起那份法律援助的协议看了看,最终点了点头。
“好,韩律师,就按你的办。我们医院,马上会发布一个官方声明。”
……
半时后,一则盖着N市第一人民医院公章的红头文件声明,出现在了其官方微博上。
声明内容言辞恳切,逻辑清晰。
第一,强烈谴责李某某的暴力行径,并公布了走廊监控的无格视频片段,表示将全力配合警方,追究其法律责任,绝不姑息。
第二,对受伤护士表示慰问,并宣布已联合404律师事务所,为其提供全程免费的法律支持。
第三,着重强调,施暴者李某某的个人恶劣行为,不应与其女李思思的悲惨遭遇混淆。医院将继续尽最大努力救治李思思,并呼吁公众将注意力集中在追究真正罪犯——王某的刑事责任上。
这份声明,像一个专业的舆论手术刀,精准地完成了切割。
网络上的风向,瞬间逆转。
“我靠!这个当爹的真不是个东西!支持医院!告死他!”
“404律所牛逼啊!一边代理女儿的案子,一边帮护士告亲爹!这操作太秀了!”
“对!必须分开看!心疼那个叫李思思的姑娘,有这么个爹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支持!严惩家暴男,也别放过那个禽兽老师!”
陆家别墅里。
陆衡刷着手机,笑得在沙发上打滚。
“绝了!韩清这一手‘左右互搏’玩得太绝了!咱们所里外里,名声刷了两遍!里子面子全有了!”
周叙白放下手里的《县委大院》。
“这是阳谋。把所有事情都摊在阳光下,让公众自己去做选择题。大部分人,还是分得清是非的。”
林默从外面走进来,脱下外套递给管家。
“刘翠花呢?”
管家立刻回答:“少爷,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安排在后栋的客房住下了。心理医生也联系好了,下午就到。”
林默点点头,走到客厅中央。
“好了,障碍已经清除。现在,可以正式开工了。”
“陈麦,民事诉讼状,写得怎么样了?”
陈麦从沙发上站起身,身体站得笔直,像一棵扎根在土地里的白杨。
“默哥,早就准备好了。”
他的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砸在实处。
“赔偿项目分了十二大类,四十七个项,所有计算都有判例和法条支撑。有法律依据的,一分都跑不掉。没有的,一分也不多要。”
林默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陈麦的能力,他信得过。
陆衡把游戏手柄一扔,整个人瘫进沙发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搞定。李大军那个蠢货自己把自己作进去了,倒是省了我们不少事。”
周叙白翻过一页书,头也没抬。
“他不是蠢,是恶。长期压抑后的无能狂怒,把人性里最底层的恶都翻了出来。蠢,只是包裹着那层恶的糖衣。”
客厅里陷入短暂的安静。
那股因李家破事而起的焦躁,似乎真的被彻底清除了,只剩下等待的间隙。
就在这时,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平静。
是韩清的手机。
她拿起看了一眼,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罗叔叔。
韩清原本靠在沙发上的身体,下意识地坐直了些。她拿着手机站起身,走到了远离众人的地窗边,才划开接听键。
“罗叔。”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厚重的男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却又掺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清,胡闹够了没有?”
韩清背对着客厅里的众人,看着窗外修剪整齐的草坪。
“罗叔,我们在办正事。”
“正事?”电话里的声音提高了一点,“你们的正事,就是在N市这种地方,跟一个家暴犯和一个禽兽老师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