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柏这才气喘吁吁地刹住步伐,侧头低声:“表哥,怎么停了啊?还不快走!”
但陈凡声音极轻,又很坚决:“不对。你仔细听,如真是老虎追上来,这会儿早该有动静了。”
俩人对视片刻,均觉得身后那惊叫的地方怪异!
人居然没了,跟特么凭空消失一样!
他们小心翼翼往回折,彼此仅仅咬着衣袖,防止手出汗出滑脱掉。
陈凡用手轻触枪柄,又拉出腰间那支暗淡的手电筒,把光斑极细极短地照向四周。
二人沿着方才混乱的草丛,顺着碎了一地的脚印细细摸过去,忽被一个漆黑的缺口吸引。
草里有一片野草被压得秃溜溜,露出个椭圆形的空地,草窝下面似乎别有洞天。
陈凡弯腰拨开,忽然看到底下赫然是一个黢黑的地洞,洞口很深,被滚下来的野草和沙土遮了一半。
如果不是那人的嘶叫和刚才的压痕,白天走过还真没人发现此地有陷阱。
陈柏顿时瞪大了眼:“肯定是掉下去了!”
他转身使劲朝外围嚷:“王盛!马大驹!快回来,有人掉洞里啦!”
可是等到的只有风声和树叶晃动的沙沙,一点回应都没有,明明距林边不过两百米,王盛那伙人却一个也看不到。
气氛立马怪异下来,陈柏愤愤地吐口唾沫,边骂边往地上啐泥巴:“他妈的,跑得比兔子还快,亏得是连长,怂包,真丢人!”
陈凡偏头一笑,摆手,“别数落他们了,命要紧。救人要紧!”
他背包里一直藏着一捆结实的绳,二人抓紧时间把绳子绕了一遍树干,一头系在陈柏腰上,另一头陈凡拿着,双脚用力顶着洞口边缘。
陈柏自告奋勇,说自己体重轻,怕等会好不容易拉上来还累坏了陈凡,索性让他打头炮。
陈凡想了想,点头同意,再三嘱咐:“下去慢,别逞能,真要有啥情况立刻晃绳子,我在上头随时准备拉你。”
等一切扎牢,陈凡把绳结紧紧扣死,陈柏猫着腰一点点往黑漆漆的洞里滑下。
周围除了远处传来的偶尔几声夜鸟扑翅和自己呼吸声,什么都静得发毛。
陈凡一边用身体力量牢牢将绳索抓得死紧,一边全神贯注盯着黑洞下的每寸动静,汗水顺着额头滑进脖子,他连眨眼都不敢,可也清楚这种体力活单靠自己其实很吃力。
快到底下时,意外还是出现了!
只听绳子忽然“嗡”地一震,接着像是被什么扯住了一样,整根绳猛地往洞下倒扯!
陈凡条件反射般拼命往回拽,到底是职业兵王出身,瞬间反应便用脚别住洞口,双手死死拉扯!
本来只是陈柏的话,应该是可以借力活生生抗住那股怪力,可下边儿这股力气可不像是陈柏那点体重能搞出来的!
没撑一会儿,陈凡就整个人被那股大力带得一头栽了下去。
黑暗中一阵天旋地转,陈凡下落时脚尖不断扑腾,双手本能地想抓住一切阻力控制速度。
他拼命踹着洞壁,衣服、枪袋、绳索都擦得生疼,落地那瞬间整个人瞬间认不清上下左右,只觉眼前乌漆麻黑,世界全乱,条件反射地挥开手臂准备死拼!
结果还没狠狠动手,身下一只手就死死抱住自己,另外几双手急慌忙乱地一边推一边喊:“表哥别打,是我!别乱动!”
陈凡正一肘朝头后面挥过去,骤然听见熟悉的喘气,停下来摸身上,掏出包里火柴用力一划,火光在狭小的黑洞内迸射出昏黄一点。
借着微光一瞧,地上除了自己,陈柏、掉下来的两个士兵、还有一对连滚带爬的熟人,不是别人,正是陈佳杰和陈四喜。
四狗子腿都摔青了,嘴里还在叫疼:“凡哥,真是你?妈呀,我刚滚下来还以为死在下头算了!”两个兵则一脸蒙圈,眼里全是害怕。
陈凡喘口气,马上左右摸了一圈,确认人都在地穴一侧,赶紧道:“你们怎么也在下面?不是被人抓了吗?陈向阳人呢?赵雨呢?”
他话音刚落,陈佳杰赶紧摆手。
“凡哥你别急!那些人压根没打算真对我们下死手,估计也是怕惹麻烦,捆我们一阵子,等听外面动静大就撒了。”
“谁想转回林道遇上了老虎,结果人全散了,咱仨盲目开跑就栽坑里了。”
说话间,地面沙土上方忽然传来一声比刚才更真切的猛虎咆哮,声音带着金属哑音,低沉又滞重,直震得泥块下落。
地下这一窝人顿时全身汗毛炸立,两个士兵脸色蜡黄,差点给跪地上。
夜色压顶,地洞空气又闷又冷,四周泥壁潮漉漉地渗着点水珠,满是腐叶根须。
陈凡皱着眉,肩头发紧,又急又无奈。
他默默思忖,此刻只带着一把手枪且弹药有限,其余全是多余的猎枪与匕首罢了,遇到东北虎绝无打硬仗的可能。
不救人还好说,真碰上陈向阳和赵雨正在附近,要是不想办法赶走野兽,只能眼睁睁看兄弟们给兽王吞掉。
沉思片刻,他冷静吩咐:“谁都别动,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上去、搭火堆,把火光点旺,用老法赶王八蛋的法子。”
“东北虎也怕火,只有火能让它看看不好惹再说!”
陈柏、陈佳杰、四狗子眼里刷地亮起信心,那俩兵人虽然神色惶惶也只能靠在希望上表态:“凡哥,咱拼了!听你的!死也跟你一块!”
只是眼下地洞比普通坑洞还深,手头也就一根绳索,怎么冲出去才是难事。
陈凡半眯着眼,胳膊和腿先试了下地面坡度,然后掏出打火机、火柴,环顾四周捡了几根枯枝打算顶用。
沉吟片刻,他开口道:“这么着。绳子解下来,陈柏守底下,缘着绳我先上,再拉你们。”
“佳杰和四狗子蹲在一块两手交叠,给我做个垫脚点,等我上去再接应。”
兄弟几人毫不犹豫,一切照办。
陈凡把身上的背袋解下来,让二人至洞中央交叉双手稳稳叠起,自己踩在掌心,两只手牢牢攀住洞口一端的绳索。
此刻林上月影微弱,洞壁湿滑,但他身手早锤炼得像猫儿般利索,双腿用力一蹬,膝关节配合一摆,整个人弹了起来,一手压紧绳索,一手在泥壁和洞口来回借力,臂弯、肘关、膝盖翻滚着向上爬。
斜坡病和泥洞石头交叉,一脚一滑也总能调整平衡,哪怕掌心被拉出血口,身上全是被戳的灰泥皮外伤,只用一分钟不到,人便探出洞口。
陈凡左右匍匐,像只豹子般伏在地面,耳朵紧贴泥土,迅速环视林间风声火色,才深呼吸一口气,将绳子垂下去。
“快点,一个一个上来!都别耽误!今晚要是拖慢一点,咱们全都得喂了林子的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