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章一起发
夜幕降临。
诸将陆续前来汇合。
有些人押着俘虏,有些人押着缴获而来的辎重。
众人会师,自然少不了一番‘君侯神算’、‘云长勇武’、‘诸位劳苦’之类的话。
客套完毕,张新下令,以辎重车堵塞南边的官道,防止韩馥偷袭。
从邺城到此地,距离约为一百七十里左右。
理论上,骑兵突袭,一夜可至。
白马义从虽废,但匈奴骑兵的损失尚未可知。
他麾下的这些士卒长途奔袭,大战一场,现在甚至连走到魏县的体力都没有,就更别说作战了。
韩馥只要有千余骑兵可以出击,就有打崩他的可能性。
不得不防。
毕竟韩馥虽然无能,沮授等人却是智士,不是没有说服他出兵的可能性。
安排好防务,张新军在四周燃起火把,用以照明,并将剩余的辎重车稀疏的排列在外围,算是圈了一个临时营地出来。
士卒和俘虏们皆在官道上露天休息。
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好在夏季的夜晚凉爽,野外露宿一晚,倒也不必担心冻死人之类的问题。
“传令诸将,埋锅造饭。”
张新叫过几名亲卫,让他们分别前去传令。
“告诉他们,一定要让俘虏吃饱!”
“诺。”
亲卫们纷纷应下,前去传令。
很快,临时的营地中就升起了炊烟。
饭香味很快飘散开来。
俘虏们闻到味儿,肚子顿时叫了起来。
“咕嘟......”
一名俘虏咽了咽口水,对身边的同伴小声道:“你说,宣威侯会给咱们饭吃么?”
“会吧......”
同伴迟疑道:“他不是咱们冀州人么?看在同乡的份上,一口饭总该是有的......”
“那就好,那就好......”
俘虏得了同伴安慰,心下稍安,摸着自己咕咕叫的肚子,不停的左顾右盼。
“铛铛铛铛......”
正在此时,一阵敲锣声响起。
俘虏们被锣声吸引,纷纷站了起来。
敲锣的士卒见状,放下手中铜锣。
“冀州的兄弟们,听我说两句!”
士卒大声喊道:“我家主公已经为尔等准备好了饭食......”
“真的吗?”
“太好了!”
“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开饭?”
俘虏们七嘴八舌的喊了起来,场面一时混乱。
“铛铛铛!”
士卒敲锣,“安静,安静!”
待场面安静下来,士卒指了一个地方,继续喊道:“一会尔等排好队,到那边去打饭。”
俘虏们顺着他指着的地方看去。
“尔等记住了!”
俘虏们的眼神又朝那名士卒看去。
“一会吃饭的时候,排好队列,不许争抢。”
士卒的目光扫视周围俘虏,“主公说了,今夜饭食管够,你们每个人都能吃饱!”
“君侯万岁!”
俘虏们顿时爆发一阵欢呼,纷纷拍着胸脯保证。
“大人放心!”
“我们肯定不抢!”
“安静!安静!”
士卒再次敲锣,“记住了,谁若是插队争抢,谁就没有饭吃!”
俘虏们如同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
士卒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之后,在俘虏们饥渴难耐的眼神中,组织他们列队。
俘虏们很听话的排好队列。
通常来说,做了俘虏,能有一口吃的吊命,就已经很不错了。
吃饱,那是不可能的。
万一俘虏们吃饱了,闹起事来怎么办?
张新军的士卒没有打骂他们,已经算是很优待了。
现在竟然还能有饱饭吃?
他们做梦都不敢想。
在士卒的带领下,俘虏们很快就来到了吃饭的地方。
军中碗筷有限,没法做到人手一副,只能让前面的人先吃,吃饱以后,再将碗筷交给后面的人。
张新有言在先,今夜所有人都能吃饱,再加上排队争抢,没有饭吃的威胁。
因此后面的人虽然腹中饥饿,却也不敢插队抢夺。
相似的场景,不断在临时营地中的各处上演。
一时间,营地中秩序井然。
俘虏们疯狂炫饭,吃得打嗝冒泡,却是苦了负责做饭的士卒。
锅都烧冒烟了,却还是供应不上俘虏们的干饭的速度。
正在此时,一名年轻人在几名士卒的拥簇下,快步朝着这里走来。
年轻人的身上虽然满是风尘,但却掩盖不住他那久居上位的气质。
“拜见主公。”
士卒们见到年轻人,连忙放下手头事务,抱拳行礼。
主公?
他就是宣威侯张新吗?
“我等拜见宣威侯。”
俘虏们连忙行礼,眼神止不住的朝着张新瞟去。
好年轻啊!
“免礼。”
张新摆摆手,看向周围的俘虏们,脸上露出了一个平易近人的笑容。
“诸位都吃饱了吗?”
“吃饱了。”
“还没呢......”
俘虏们纷纷说道。
“没吃饱的也不用急。”
张新哈哈一笑,“诸位放心,在我这里,顿顿都能吃饱!”
他这次疾行突袭,当然没有携带什么粮草辎重。
但颜良和赵浮有啊!
二人全军覆没,这些粮草自然被他收入囊中。
目前营地中有万余士卒,三万多的俘虏,共计四万余人。
这么多人,在官道上的临时营地排开,都能绵延数里。
以颜良、赵浮留下的粮草,虽说无法长期供养这么多人,但让他们敞开肚皮,吃上十天半个月的饱饭,还是没有问题的。
“什么?”
俘虏们闻言一愣。
听张新的意思,以后他们每顿都能吃饱?
卧槽!
这是俘虏该有的待遇的吗?
别说俘虏了。
他们在韩馥麾下时,平时也就只能吃个五六分饱。
只有在临战之前,才能吃上一顿饱饭。
其实别说韩馥,天下的大部分诸侯,几乎都是这么养兵的。
否则冀州人口五百万,青州人口四百万。
韩馥何以能养十几万大军,而张新只养了五万?
究其原因,就是张新麾下供养一个士卒的成本,足有韩馥麾下的两三倍之多!
“多谢君侯!”
俘虏们大喜拜谢。
“来,没吃饱的继续在这排队。”
张新将口音从雒阳官话切换成河北方言,指了一块空地笑道:“诸位吃饱的,过来陪我说说话如何?”
“我为国征战数载,久离冀州,如今一下见到这么多乡人,心中着实高兴的很呐......”
俘虏们听到熟悉的方言,心中顿生亲切。
“愿从君侯之意!”
“主公。”
典韦拦住,出言道:“新降之卒,未可轻信啊!”
俘虏们面露失望之色。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
张新看向典韦,不满道:“什么新降之卒?”
“这些都是我的乡人,难道他们还会害我吗?”
“就是就是!”
俘虏们反应过来,连忙喊道:“这位将军莫要小觑我等,我等出身虽贱,却也识得忠义二字。”
“君侯以仁义待我等,我等自当以仁义报之!又岂会对君侯不利?”
典韦不管,就是要拦。
张新一把将他推开,朝着先前指的空地走去。
典韦挠挠头,连忙跟上。
俘虏们跟在张新身后,自觉的保持着一定距离。
张新走到空地上,一屁股坐了下来,毫无架子。
典韦领着亲卫侍立两侧。
“来来来,诸位都坐。”
张新招呼着俘虏们坐下。
“各位都是哪的人啊?”
俘虏们七嘴八舌的回答。
有魏郡的,有清河的,也有钜鹿、安平、渤海等其他地方的。
“你是钜鹿的?”
张新看向一名钜鹿俘虏,笑道:“很巧嘛,我也是钜鹿人,你是哪个县的啊?”
“俺是广年县人。”
这名俘虏眼中有些惊喜,“君侯是钜鹿哪里人啊?”
“我是下曲阳的。”
张新脸上笑容不减。
“下曲阳?”
俘虏神色一惊,“当年皇甫公不是说地公将军是叛逆,将下曲阳给屠了么?”
“现在的下曲阳人,都是从冀州各县迁移过去的,君侯......”
地公将军。
好亲切的称呼。
这还是个太平道的亲近人。
“我就是地公将军的弟子,当年从那里逃了出来。”
张新大方承认。
事到如今,他已经无需避讳曾经的经历了。
俘虏脸上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
“钜鹿的乡亲们,这几年日子过得如何?”张新又问。
“不太好。”
俘虏神色一黯,“自从大贤良师仙逝之后,黑山贼就开始劫掠乡里,后来不知怎地,黑山贼不来了,乡亲们也算是过了几天太平日子。”
“可没过两年,州牧说要讨什么董卓,就开始找我们加税。”
“讨完董卓也不安生,州牧还要打青州,又加税。”
“今年州牧又要和君侯打仗,再加......”
“这几年,年年都在加税,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
说着说着,这名俘虏哭了起来,“小人无奈,只能从军,混口饭吃。”
“你们钜鹿还算好的了。”
另一名俘虏叹了口气,“你看看我们清河,不仅加税,就连春耕时刚种下的麦苗,也被州牧的士卒铲了,说是什么不能资敌。”
“我一家兄弟五人,失了生计,只能投军了。”
“我们魏郡也一样。”
俘虏们纷纷叹息。
愁啊
“君侯。”
一名俘虏见张新平易近人,大起胆子来,说道:“俺家有亲戚去过青州,都说那边在君侯的治理下,百姓富足,安居乐业。”
“君侯既然是冀州人,不如回来做冀州牧吧!俺们愿意帮助君侯,赶走韩馥!”
“对!”
其余俘虏闻言纷纷附和。
“韩馥那个外地人,在冀州做了几年州牧,就知道找俺们加税,弄得俺们民不聊生。”
“还是君侯体恤俺们,不仅没有打骂,还给俺们吃饱。”
“俺们愿意追随君侯,赶走韩馥!”
“就是就是。”
“君侯既是我等乡人,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张新看着群情激奋的俘虏们,心中暗自感慨。
多么淳朴的百姓啊
“我在此多谢诸位了。”
张新站起身来,对着俘虏们躬身一礼。
俘虏们见状连忙起身还礼,心中感动。
平日里他们所遇见的那些官吏,那是何等的高高在上?
君侯的身份如此尊贵,此刻竟然向他们这些黔首行礼?
还是冀州人心疼冀州人啊!
“不过,诸位的好意我心领了。”
张新放下手,笑道:“诸位都是刚放下锄头不久的农夫,既不识战事,我这里也没有多余的军械发给各位。”
“战事凶险,诸位若是如此上了战场,死伤必定惨重,我实不忍也。”
“韩馥,我是一定会赶走的,还请诸位放心。”
一名俘虏闻言欲要开口,却被张新抬手打断。
“我知道,诸位也是好心帮忙。”
张新继续说道:“然而冀州的农田不可无人耕种。”
“韩馥虽然毁坏了大家的麦苗,但此时回家,还能赶得上夏种,诸位还能种些菜、瓜、芜等物,也不至于秋收之后,无物可食。”
“只是如今军中粮食有限,我若现在给诸位发放粮食,让诸位回家,那我的大军就没东西吃了。”
“因此,我请诸位在我军中暂住几日,待我从青州调集粮草前来,再给大家发放粮食,让你们回乡务农,可好?”
俘虏们闻言十分感动,不少人当场就哭了出来。
这么好的君侯,怎么不早点到冀州来?
“君侯体恤我等,不忍我等丧命,然今日之恩,我等怎能不报?”
先前那名清河的俘虏抹了一把眼泪,开口说道:“君侯,我家还有几名兄弟,被韩馥征去了邺城。”
“小人斗胆,请君侯找一名会写字的先生来,替我写一封家信,我愿为君侯说得他们来投!”
“对对对!”
其余俘虏也反应了过来。
“我们家也有人在邺城,愿为君侯说得他们来投!”
张新动容,对着俘虏们深深一揖。
“既如此,我在此多谢诸位了......”
离了这里,张新又到其他地方,去找俘虏们聊天。
在他的安抚下,营地内的人心很快就安定了下来。
张新又去了一趟伤兵营。
无论是张新军的士卒,还是原韩馥军的士卒,都在这里接受救治。
张新军没有受伤的士卒,都把自己的医疗包贡献了出来,给韩馥军的伤兵用。
一夜之间,军心已定。
次日,张新领兵前往魏县驻扎。
魏县令见大军来到,很麻溜的就开城投降了。
张新一面安排大军休整,一面派人回去平原送信,让华歆调些粮草辎重过来,同时让魏县令组织民夫,去战场上掩埋尸体,防止瘟疫。
忙完这些,张新美美的洗了个热水澡,在县衙中呼呼大睡。
他是睡着了,但有人却是睡不着了。
“牧伯。”
冀州州府内,沮授一脸忧色的找到韩馥。
“斥候来报,张新于五鹿墟设伏,颜良文丑、赵浮程奂的五万大军......”
“全军覆没!”
(这章前面的情节有些不妥,感谢书友提醒,已经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