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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一百五十三章 旧时情谊(1 / 1)

第5219章 旧时情谊

枯草衰退,寒枝料峭,晨雾尚未散尽,目光所及之处尽染白霜。

长孙淹带着两个家仆策骑于山道之上疾行,兜兜转转、几处山坳,一座小巧精致的道观出现在不远之处,周围山林寂寥、群山环抱,溪水潺潺流淌,景物幽静。

只道观之外肃立的一队禁卫以及四周游走巡弋的骑兵,将这终南山的深处渲染得略显萧杀。

长孙淹策骑来到近处,便有禁军上前阻挡,甩镫离鞍翻身下马,将缰绳丢给随行家仆,向前两步,拱手施礼:“烦请通禀,在下长孙淹,求见长乐公主殿下。”

禁军摇头:“殿下于观内清修,不见外客,长孙郎君请回。”

长孙淹微微躬身,丝毫不见傲气,央求道:“在下确有要事而来,烦请入内通禀,若殿下当真不见,在下这便回转。”

禁军略一犹豫,勉为其难:“那你且在这等着,我入内通禀。”

虽然长乐公主早已与长孙冲和离,且已为房俊诞下麟儿,但到底曾是长孙家的媳妇,长孙无忌、长孙冲父子也已死去多时,彼此之间未必便势如仇雠,长孙家若是有事求到长乐殿下这边,倒也不一定回绝。

反之若是擅作主张,指不定却要坏事……

“多谢!”

长孙淹看着那禁军反身快步走到道观门口,敲开门与观内人言语几句便候在门旁,心中颇为紧张。

未几,禁军返回,冷声道:“殿下召你入观一见……不过某警告在先,入观之后谨言慎行,更不可对殿下无礼,否则纵使你长孙家子弟的身份,某也饶你不得!”

“将军放心,我晓得礼数,断不会失礼。”

迈步走上台阶,观门开启,两个眼熟的侍女立于门后,微微敛裾施礼,轻声道:“请郎君随我来。”

长孙淹认得这是长乐公主在长孙家之时便跟在身边的侍女,不敢怠慢,急忙还礼,而后跟在两个侍女身后穿越庭院、绕过正殿,沿着一侧梅树掩映之中的甬路来到几间厢房前。

门扉开启,侍女躬身道:“长孙郎君,请。”

长孙淹抬脚入内。

房内光线略显昏暗,目光所及简洁朴素,如同寻常道观精舍一样有三清像、有清油灯,靠南侧窗前放置着几个蒲团,一张茶几上炉火正燃、壶中水沸,咕嘟咕嘟的冒着白气……

茶几旁,一道纤瘦的身影跪坐在蒲团上,侧颜秀美、轮廓精致,一身道袍返璞归真,正提起水壶将沸水注入茶壶,清幽隽永的茶香便随着白气蒸腾氤氲,沁人心脾。

听到脚步声,长乐公主回头望来,秀美的面容浮现温和笑意,美眸闪亮,略显欣喜:“四郎来了,快快入座,尝尝我刚沏好的茶水。”

一瞬间,长孙淹胸中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气息不畅,却眼中发热,这幅场景好似以前在长孙家之时一般无二,令他有一种时光荏苒、但人世驻足的错觉。

深吸口气,一揖及地:“长孙淹见过殿下。”

长乐公主放下水壶,微嗔道:“私下见面何必多礼?以往你可不是这般循规蹈矩,皮得很!快来。”

“……喏。”

长孙淹很想说一句今时不同往日,但在长乐公主美眸嗔视之下,还是将话咽回去,乖乖上前跪坐在长乐公主对面的蒲团上,整理一下衣冠,正襟危坐。

见长乐公主将一杯沏好的茶水推放在他面前,忙微微躬身致谢:“多谢殿下。”

长乐公主笑容温婉,她对长孙淹的来意有所猜测,但还是问道:“四郎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长孙淹略有恍惚。

曾几何时,眼前这位大唐帝国的嫡长公主不仅是自己的表姐,更是自己的嫂子。在那段时光里,虽然兄长长孙冲与长乐公主的婚姻并不幸福,夫妻之间相敬如冰、隔阂甚深,但是作为长孙家的长媳、一众长孙家子弟的长嫂,长乐公主的表现无可挑剔。

即便是自己这样的庶出子弟,亦会悉心教导、热心爱护。

长孙家所有子弟都对这个长嫂敬爱有加,即便与长孙冲和离之后,亦无人说出长乐公主半个不字。

那时在少年们的心中,这个温婉、秀美、柔和的嫂子,几乎代表了他们对于女性所有的憧憬。

长乐公主见其有些走神,并未出言,仅只用眼神询问。

长孙淹回过神,低下头,有些窘迫踟蹰,半晌才低声道:“陛下此番封建天下、建邦立国,所需官吏颇多,我想着来求殿下能否于陛下面前美言几句,让长孙家的子弟有一个出仕为官的机会。”

稍许,未听闻长乐公主说话,长孙淹心中一紧,赶紧抬起头说道:“自从父亲、兄长一一过世,长孙家不复往昔之荣光,兄弟们也都知道是父兄们咎由自取,辜负皇家隆恩,故而各个潜忍府中,学文习武、以待天时。”

目光之中充满殷切。

长乐公主素手拈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轻叹一声,有些为难:“非是我不愿帮忙,实在是这件事……太过难办。”

陛下虽然平素对长孙无忌并无太多抱怨、斥骂,但长乐公主却知陛下心中对长孙无忌恨极。

自己的血亲舅父鼓动自己的手足兄弟,起兵反叛、意欲杀入皇宫谋朝篡位,放在谁身上能受得了?

不追究长孙家的谋逆大罪,更将雉奴彻底赦免,这已经做到了极致。

岂能容许长孙家这样的门阀再度复起呢?

只看如今长安内沸沸扬扬的柴哲威结局,便可见一斑。

若她当年未曾与长孙冲和离至今仍是长孙家的媳妇,或许陛下会看在她的颜面上网开一面,可事已至此,陛下与长孙家之间只有仇怨、何谈亲情?

长孙淹眼中的希冀沉沦下去,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殿下若觉为难,那此事就此作罢,就当我没有来过。”

顿了一顿,还是在这个亲切依旧的“嫂子”面前倒了一下苦水。

“我之才具较兄长差之远矣,从小就只是跟在父兄身后膏梁纨袴、纵情玩耍,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继承家业……如今坐在家主的位置上,可谓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家中每况愈下,我彻夜难眠却也无法可想,今次本也不应前来麻烦殿下,毕竟牵涉众多,万一惹人对殿下误解,我更是无地自容……”

“可看着弟弟们满是希望憧憬的眼神,我却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我没有父兄那般野心勃勃,更未想过长孙家恢复荣光、位极人臣,只想着给弟弟们寻一个出路能够各自支撑起一份家业,将来不至于老死于旧宅之中……于愿足矣。”

长孙无忌在世之时,可谓位极人臣,身为关陇门阀的领袖、陛下最为信重的大臣,不知撒下去多少人情。可长孙无忌故去之后,虽然陛下并未追究长孙家,但朝野上下却对长孙家避之唯恐不及。

长孙家唯一的出路在于陛下。

他当然知道即便是央求长乐公主出面也难以打动陛下,毕竟那意味着陛下对长孙无忌的恨意放下、对长孙家的谋逆予以谅解。

可他身为长孙家的家主,别无他法。

长乐公主面色动容,心中纠结。

虽然她与长孙冲的婚姻极其失败,两人甚至反目成仇,可平心而论,在嫁入长孙家的那些年月里,除去长孙冲之外,与家中所有人都相处极好,家中上上下下也都对她尊敬爱护。

似长孙淹、长孙湛、长孙润这几个岁数小的,会扯着她的裙摆甜甜的喊着“嫂子”……

遂轻叹一声,道:“明日我回长安入宫觐见陛下,将此事说一说,但我只能尽力而为,并不敢保证什么。”

其实若是让房俊出面,陛下大概率是会答应的,也可效仿皇后给巴陵公主出的主意去找晋阳……但她与长孙冲、房俊之间的恩怨纠葛,如何能向房俊开口?

长孙家也未必就能舍下面皮,接受房俊的“施舍”……

长孙淹忙道:“殿下不必如此,之前是我有些异想天开,只想着家中如今处境维艰,若能有子弟出仕则可破局,却未细想殿下从中为难……家中固然困难,却也不想殿下如此为难。”

言罢,便要起身告辞。

长孙家如今的确步履维艰、每况愈下,但作为曾经的大唐第一门阀,傲骨尚存。

“你这孩子,还是如小时一般倔强!”

长乐公主嗔怒一声,招手让其坐好,柔声道:“虽然我早已与长孙冲恩断义绝,但是对长孙家却唯有美好回忆,并无半分怨怼,如今见到长孙家之窘迫,如何不肯出力?为难不为难只在其次,若当真能够帮到你们,必不坐视。”

毕竟除去婚姻,她与长孙家一众子弟还是姑舅亲的表姊妹。

想想从小到大长孙无忌对她这个外甥女、大儿媳的宠爱,便有些眼圈泛红。

若能尽一份力,自是义不容辞。

长孙淹感动至极,垂首道:“家中以往犯下大错,悔之莫及,今后无论如何都效忠陛下、效忠大唐,若违此誓,任由五雷轰顶、阖家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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