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聂维扬。”
如果这句话里的名字换一个,‘大哥’或许会觉得“你报名字,我就该知道?你点名要人,我就该放?”
但这个名字,是聂维扬。
该……
该知道吗?
……哦,我还真知道……
看着聂维扬身边闪出的一道光屏,那个作不得假的名字、作不得假的称号、高达17的等级数字,还有其上登记的、与系统公告完全对得上的事件经历……细密冷汗从‘大哥’头发里滑,流进衣领,浸湿背后衣服。
聂维扬?!那个游戏刚开就杀了个BOSS,和华夏军方明显有关系的聂维扬?他怎么会来这儿找人?
看这位通身等闲亡命徒都不敢多看两眼的杀气,这和让我碰见世界BOSS有什么区别?
‘大哥’感觉到聂维扬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他慢慢咽了口唾沫。
作为带头大哥,屈服……或者在弟眼中屈服,是个致命的事。
相比之下,如聂维扬这种强者,要是他愿意给出代价,或许还能稍微加以转圜。
因为在他的认知中,强者总是擅长牺牲弱者、抹平冲突的,如今大家来了新世界,又没了以往的法律法规束缚,他不觉得一个强者会为了这些弱者和自己翻脸——何必呢?弱肉强食是自然规律,人类之间尤擅于此,那些虚伪的道德、恶心的正义,到底也只不过是个伪装、是个借口而已。
只要给个机会,再给一些利益,每个人都可以为他所用!
起来,这位聂先生的力量和人脉……
“您好,聂先生。”‘大哥’露出一个看似从容的假笑,对聂维扬伸出一只手:“我是陈虎,暴虎营地的大哥。”
聂维扬的眉眼被墨镜遮盖,露出的地方神色不变。他不惊讶于对方没有崩溃——他根本没动真格。
况且,没这点儿能耐还想管理一百多个人?
只是聂维扬甚至没有看对方伸出的那只手,而是扫了一眼山洞里,转头对一旁神色紧张的年轻老师下达命令:“带人出来,清点人数。”
那男老师神色一凛,他偷眼看了看笑容僵硬的陈虎,想了想,迅速跑进山洞,对自己的学生们大喊:“收拾东西,收拾东西!国家的人来接我们了!”
“啊?!噢!!!”营地里的学生们都高声呼喊起来,迅速把能带走的东西全部塞进背包——这年头跑路可比末世之前简单多了!
聂维扬对这位拉大旗当虎皮的行为没什么意见,要没这点劲儿,也没法在这儿保住学生足足半个月时间。
此刻,陈虎的表情已经完全冷了下来,他收回手,使了个眼色叫身边弟慢慢包围了聂维扬。
“聂先生,现在可没有法律了。”他缓缓道,声音里逐渐带起一丝威胁:“我们这儿有五六十人,而您只有自己……”
聂维扬看着莲河一高的老师学生们在山洞外聚集,迅速清点人数后,那位老师向他走来:“人数清点完毕,聂先生……其实还有三个人……”
在聂维扬的默许下,他向着卢然等人喊:“卢然!你们三个,过来!”
“过个屁!”卢然的声音更大,他和他的两个朋友紧紧环绕在陈虎身边,“你又想控制我们?!”
男老师被气得闭了闭眼,他直接放弃了继续交流,而是默默退后一步,低声对聂维扬:“对面的营地里有一些被坑害的女人和年轻男孩儿,他们是无辜的,纯粹只是在被……被那个。这些日子以来,他们过得……猪狗不如。”
聂维扬看了一眼学生们,没有问这个老师为什么明知道那些人的遭遇有多凄惨却还是留在这里——这些学生之中不少几乎没有战斗力,而暴虎的人……他已经看到十几个打手了,其它战斗职业更是多种多样。
世上很多地方,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就像正义与善良,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去维持。
“你们先拉开距离,待会儿带营地里的人一起顺河往上,去朗城,把这个给他们看。”他,顺手摸出一块扁平石头递给对方,“好了,跑吧。”
老师接过石头,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这是一张利刃刻画的地图,翻过来其上刻着三个笔锋利的字:聂维扬。
他当机立断把石板塞进背包,招呼学生扭头就跑:“,谢谢聂先生!”
“谢谢聂先生!!!”
学生们似乎轻松了一些,他们的声音让聂维扬想起久远的记忆之中,还是高中生的他是如何朗读书本的。
这些年轻孩子们笑着从他身边跑过,而对面的陈虎脸色冰冷,死死盯着聂维扬,抬手叫人去堵学生们的去路。
“我可没答应他们走!”他怒吼道,“聂先生,你这么做事,可就不太讲规矩了吧?!”
“……”聂维扬轻轻叹气,他把之前取下的一边耳机重新戴上,终于正眼看向陈虎。
“你有所误解。首先,我只是下达了通知。”他,声音平静,“其次,现在仍有法律。只是总动员状态,实行战时制度罢了。”
陈虎眼中紫光一闪——[精神干扰]!对目标造成精神伤害并发起精神属性对抗!
身为极其少见的[神馈者],他得到了信仰对象的力量加持,精神属性在对抗时将被视为双倍数值,而他的精神已经有了45点,这让他几个月以来无往而不利。
看聂维扬这一身装备,显然是个近战职业,不可能有多高的精神属性!
只要能控制聂维扬,或者只是干扰并杀死……
陈虎满怀兴奋与自信,尽全力驱动精神力。在他的视界边缘,显示着【正在进行[精神]-[精神]对抗判定……】
【……对抗失败。】
陈虎:“……?”
视同90点精神属性的对抗,失败?
没来得及疑惑超过一个呼吸,风暴般的剧烈痛苦就席卷了他的意识。
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整个人栽倒在地,眼球充血,口鼻流血,强烈的神经反应让他不断干呕着抽搐,整个人卷起来,肢体扭曲如同癫痫,甚至断断续续地尖叫着。
黑暗在他脑海中蠕动。起初只是视野边缘的阴影在不安地扭动,像被火烤焦的胶片边缘,蜷曲、发皱,然后山洞顶部开始塌陷,粘稠的黑色液体大雨般打而把他凝结于此,山呼吸着,膨胀又收缩,表面渗出细密的黑色汗珠。地面溶解了,他陷进某种温热、有脉搏的肉质里,不知是世界在发笑,还是他在沉入自己的尸体。每次都像更埋入腐烂的内脏,空气厚重得像灌了铅,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咽碎玻璃,每一根神经都在灼烧、灼烧、灼烧,分不清那究竟是碰见了一种灵魂的热度还是单纯的痛苦。
【目标正在加码,目标正在主动发起[精神]-[精神]对抗……对抗失败】
【目标正在加码,目标正在主动发起[精神]-[精神]对抗……对抗失败】
【目标正在加码,目标正在主动发起[精神]-[精神]对抗……对抗失败】
陈虎的叫声越来越痛苦,也越来越虚弱。混乱混沌的黑暗让他的思维崩解,在意识留存的最后一刻,他看到聂维扬低下头看着他,他已经无法理解这个画面的含义。
他只是看见光。
一道灼燃他脑海中无限黑暗的、幻映于虚空的、纯净洁白的光。
……
陈虎的气息微薄,如风中残烛。
山洞内外更是一片死寂,无论是一旁的卢然三人,还是周围的弟,亦或者还没跑远的老师学生,甚至是营地里正在抬起头的赤裸男女,都在寂静中看着这一幕。
带着恐慌,带着希望。
聂维扬墨镜后的眼睛垂下,他撤回精神力,抬步从陈虎身上跨过,顺手解下背后铁盾,架在左手。
“来个人,”他,“给你们这位大哥讲讲,什么叫规矩。”
他缓缓拔出长剑,在森寒利刃出鞘声中扫视周边,记下每个人的脸与眼。那些惶惑不安的、仿佛见斧铡压身的脸。那些越来越亮的、充满希望的眼。
“怎么?”他问,“没人给他个临终关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