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密信再临,真相的倒影
林川的拇指在“打开”键上悬了三秒。
路灯的光透过梧桐叶在手机屏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他能听见自己心跳撞着肋骨的声音——自从天启觉醒后,这种失控的生理反应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
“查。”他低声,指尖按下。
邮件里没有文字,只有一张扫描照片。
泛黄的相纸边缘卷着毛边,两个穿西装的年轻人在镜头前握手,左边那个眉眼与林建国有七分相似,右边的男人眼角有颗泪痣,正笑得开怀。
照片背面的字迹遒劲,墨色已经褪成茶褐:“兄弟同心,血债血偿。”
林川的后槽牙咬得发酸。
他记得上个月整理父亲书房时,所有旧照片都收在檀木匣里,独独没有这张。
手机在掌心发烫,他突然想起三天前陪父亲参加慈善晚会,有个戴金丝眼镜的老者盯着林建国欲言又止,被父亲用“老相识”含糊带过——难道就是照片里的泪痣男人?
“天启,分析照片年份。”他闭了闭眼,视网膜上立刻浮起淡蓝色数据流。
“2003年7月,江南市国际贸易大厦顶楼。”AI的声音在意识海响起,“右边男性是沈兆阳,2005年因涉嫌商业犯罪被捕,当年林家集团承接了他旗下三家建材厂的破产清算。”
林川的指节抵着下巴。
记忆里父亲提过沈兆阳,总用“贪心不足”四个字带过,可照片里两人交叠的手掌,分明是比商业伙伴更紧密的姿态。
他摸出西装内袋的玉佩,母亲遗物的温凉触感透过布料传来——这是他昨晚在宴会厅里,父亲拍他肩膀时,悄悄塞进他口袋的。
“叮——”
手机弹出新提示,发件人已注销。
林川瞳孔微缩,邮件正文只有一行字:“想知道你妈车祸那天,谁在医院楼下抽烟吗?”
深夜的风突然灌进领口。
林川望着赵明远离开的街角,宾利车尾灯早已消失,可他的后颈还绷得发紧——那封邮件出现的时机太巧了,正好在他拆穿赵明远的阴谋之后。
是敌是友?
是想利用他撕开林家的秘密,还是……
“川?”
司机老陈的声音从停车场方向传来。
林川迅速退出邮件界面,把手机扣在掌心:“来了。”他转身时西装下摆扬起,路灯将影子拉得老长,像要把夜色里的秘密都拽出来。
次日清晨九点,林川站在集团顶楼的秘书办公室前。
胡桃木门板上还挂着“林建国私人秘书”的铜牌,新换的秘书周雨桐正低头整理文件,听见动静抬头时,睫毛颤了颤。
“林少。”她起身,米色套装的袖扣在晨光里闪了闪。
林川注意到她左手无名指的婚戒——这是父亲选秘书的惯例,已婚女性更稳定。
“您昨天要看早期安保记录?”
“是。”林川把手机里的照片调出来,推到她面前,“关于沈兆阳的。”
周雨桐的指尖在照片上顿住。
她抬头时,眼底闪过一丝林川熟悉的情绪——和昨晚宴会厅里,父亲听到“沈兆阳”三个字时的眼神如出一辙。
“非机密级别的可以调。”她把照片推回去,指节捏得泛白,“但您要答应我,别做伤害林家的事。”
“我父亲鬓角的白头发,比你们谁都在乎林家。”林川盯着她的眼睛,“我只是想知道,他这些年扛着什么。”
周雨桐沉默片刻,转身打开保险柜。
金属齿轮转动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林川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响——这是他第一次真正触及林家的核心记忆,像在挖一座被岁月掩埋的矿,不知道会挖出珠宝还是炸弹。
中午十二点,林川的办公室里堆着半人高的纸质档案。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文件上割出金斑,他翻到2005年3月的并购记录时,手指突然顿住。
“天启,标记时间断层。”他低声。
视网膜上立刻跳出红色虚线——沈兆阳被捕的新闻是3月15日,但林家与建材厂的清算合同签在3月10日,中间五天的财务流水被整页撕掉了。
更诡异的是,3月8日有笔两千万的资金从海外账户汇入,备注栏写着“医疗专项”,可同期所有医疗相关支出记录都是零。
“模拟资金流向。”林川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
天启的数据流如瀑布般倾泻,在他眼前织出一张复杂的资金网:两千万从开曼群岛账户出发,经过三家空壳公司,最终汇入……
“江南市第一人民医院,2005年3月9日。”AI的声音带着机械的冷静,“当日住院记录显示,302病房有位无名氏患者,急救费用两千万,三日后出院,无后续就诊记录。”
林川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他摸出手机翻到相册,那是母亲车祸后,他在旧手机里找到的最后一条短信:“今晚别等我,医院有位老朋友要见。”发送时间是2005年3月9日21:17——正是资金到账的同一天。
“叩叩。”
敲门声惊得林川差点碰倒茶杯。
周雨桐站在门口,手里抱着个黑色加密文件夹,金属锁扣泛着冷光。
她的表情比早上更严肃,甚至带了点紧绷:“这是林董2005年的私人行程记录。”她把文件夹放在桌上,转身要走,又停住脚步,“他最近总翻旧相册,嘴里念叨‘该收尾了’……林少,有些事,或许他比你更想摊开。”
林川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阳光穿过文件夹的金属锁,在桌面投下一道银线,像把即将开启的钥匙。
他伸手触碰锁扣时,天启的数据流突然剧烈震荡——这一次,他看清了数据流里浮动的名字:沈兆阳、无名氏患者、母亲的最后一条短信,还有照片背面那句“血债血偿”,正逐渐连成一张网,网的中央,是他从未真正了解过的父亲。
窗外的风掀起一页旧档案,纸张发出脆响,像是某个被封存了十八年的秘密,终于轻轻,掀开了一角。
周雨桐的手指在黑色文件夹的金属锁扣上摩挲了两下,突然用力按了按林川的手背:“林少,这是最后一份纸质存档。我趁着早上整理旧柜子的时候,用扫描仪藏在茶水间复印的。”她的指甲盖泛着月牙白,指腹还沾着复印机的碳粉,“您看的时候……最好别让第二个人知道。”
林川接过文件夹时,触到了她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按计算器和翻档案留下的痕迹。
这个跟了父亲三年的秘书,从前递文件时总是带着职业化的疏离,此刻眼尾却泛着薄红,像是刚哭过又强行憋回去:“我老公上周住院了,是林董让特护组直接接管的。”她低头理了理西装袖口,“他救过我家人,我不该帮您查这些。可您昨天‘他鬓角的白头发比谁都在乎林家’……”
“我明白。”林川把文件夹护在臂弯里,能感觉到纸张隔着封皮的重量,“不会让您难做。”
周雨桐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了一句:“今晚林董推掉了所有应酬,要等您回家吃饭。”她的高跟鞋声在走廊里敲出急促的鼓点,很快消失在转角,只留下林川望着她的背影,喉结动了动——这是他第一次,从“林少”变成被人托付秘密的“您”。
林家老宅的地灯在玄关投下暖黄的光晕。
林川换鞋时,瞥见二楼书房的门缝漏出光,像一道被撕开的夜。
他把文件夹塞进书包最里层,上楼时听见父亲翻书的沙沙声——那是一本《商业法案例集》,封皮边角磨得发毛,是他初中时见父亲总抱在怀里的旧物。
“坐。”林建国的声音从转椅后传来。
他没开灯,只开着桌角的台灯,半张脸陷在阴影里,左鬓的白发比上周又多了几缕。
书桌上摆着半凉的茶,杯底沉着一片没泡开的龙井,“今天去集团调了七时档案。”
林川在皮沙发上坐下,书包带在膝盖上勒出红印:“爸,十年前你和沈兆阳……”
“停。”林建国抬手打断,指节叩了叩桌面,“你妈走的那年,你刚满一岁。”他突然扯出一个极淡的笑,“我抱着你在医院走廊坐了整宿,护士以为我是失魂的病人家属。”
林川的后颈泛起凉意。
他记得母亲的遗照,照片里她穿着米白色毛衣,怀里抱着襁褓中的自己——可他从未听父亲提过那天的细节。
“有些事,我不告诉你,是因为你还没准备好。”林建国的拇指蹭过茶杯沿,“就像你十六岁时非要学开赛车,我没教你漂移过弯,只教你怎么在失控时踩死刹车。”他突然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月光漫进来,照见他眼底的红血丝,“但你现在……”
电话铃声在此时炸响。
林建国摸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脸色瞬间冷下来:“我出去接。”他经过林川身边时,带起一阵雪松香水味,和记忆里父亲抱他去医院时的味道重叠——那时他发着高烧,父亲也是这样,身上带着同样的冷香,掌心贴着他滚烫的额头。
门“咔嗒”锁上的声音在空荡的书房里格外清晰。
林川立刻掏出书包里的文件夹,金属锁扣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摸出从实验室顺来的微型***,天启的数据流在视网膜上跳动:“锁芯是德国进口的,破解需要3分17秒。”
“加速。”他低声,喉结滚动。
“需要消耗20%当前算力。”
“消耗。”
数据流突然变得炽白。
林川听见锁芯内部齿轮转动的轻响,三秒后“啪”的一声,锁开了。
文件夹里掉出一叠行程表,最上面一张是2005年3月9日,备注栏用红笔写着:“21:00,市一医院302病房,沈××。”
“天启,匹配母亲最后一条短信时间。”
“21:17,完全吻合。”
林川的手指在“沈××”上顿住——后面的字被红笔划掉了,但能看出原本是“沈兆阳”。
他翻到下一页,3月10日的行程写着:“紧急会议,讨论建材厂并购案”,而3月11日的备注让他呼吸一滞:“雨术后观察,生命体征平稳。”
“雨?”他喃喃道。
记忆里母亲的名是“语”,可这里的“雨”字写得极重,墨迹几乎透纸。
窗外传来汽车鸣笛声。
林川猛地合上文件夹,听见楼下父亲的脚步声。
他手忙脚乱地把文件夹塞回书包时,一张照片从夹层滑——是一张泛黄的婴儿照,襁褓里的女婴闭着眼,脚腕上系着银铃铛,和母亲遗物里那枚银铃坠子纹路一模一样。
“在找什么?”
林建国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林川抬头,看见父亲倚着门框,手机还攥在手里,指节发白。
月光从他背后照进来,把影子拉得老长,像一道无形的墙。
“没什么。”林川弯腰捡起照片,婴儿脚腕的银铃在月光下闪了闪,“爸,这是谁?”
林建国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盯着照片看了三秒,突然大步走过来,从林川手里抽走照片,动作重得几乎扯疼林川的手腕:“睡吧。”他转身时,西装下摆扫过书桌,那杯凉透的茶晃出几滴,在《商业法案例集》上晕开深色的痕,“明天还要去学校。”
门再次被关上时,林川听见父亲压抑的咳嗽声。
他摸出手机看时间,凌晨一点十七分——和母亲最后一条短信的发送时间,分秒不差。
深夜的书房里,林川把所有线索摊在书桌上:照片、行程表、被撕掉的财务页、母亲的短信截图。
天启的数据流在他眼前织成蛛网,每个节点都闪着冷光。
“检测到主终端搜索记录被访问。”AI的声音突然响起,“建议切换备用终端。”
林川拉开抽屉,取出那台从实验室淘汰的旧笔记本——这是他用奖学金买的,专门用来处理不能留痕的调查。
开机时风扇发出嘶哑的嗡鸣,他输入一串乱码作为密码,登录了暗网的旧数据库。
“关键词:沈兆阳 2005 主谋。”
回车键按下的瞬间,屏幕闪过雪花点。
林川的呼吸几乎停滞,直到一行被划掉的文字慢慢显现:“沈兆阳案背后另有主谋,警方称涉案人身份敏感,暂不予公布。”
鼠标光标在“身份敏感”四个字上跳动,像一根扎进肉里的针。
林川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泛白。
他能听见窗外的风声穿过梧桐叶,像极了时候躲在衣柜里,听父亲和陌生人吵架时的动静——那时他以为是生意上的争执,现在才明白,那些压低的“血债”“灭口”“雨”,从来都不是简单的商战。
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跳到两点零七分。
林川摸出母亲的玉佩,温凉的玉坠贴着掌心,突然想起周雨桐的“该收尾了”。
他盯着那条被删除的新闻,突然意识到,自己以为在挖父亲的秘密,其实是在揭开一个早已腐烂的伤口——而他,已经站在了深渊边缘。
键盘上的荧光按键在黑暗里发着幽光,像无数双眼睛。
林川的指尖悬在“下载”键上,天启的数据流突然变得滚烫,烫得他视网膜发疼。
“警告:继续追踪将触发三级警报。”
“下载。”他低声,声音哑得像生锈的齿轮。
屏幕亮起的瞬间,整栋房子的电闸“啪”地跳了。
林川在黑暗中摸到手机,屏幕亮起的光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照片里那个系银铃的女婴,和他抽屉里母亲的银铃坠子,纹路分毫不差。
而那条被删除的新闻,此刻正静静躺在旧笔记本的临时文件夹里,像一颗即将引爆的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