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麟。
五楼包厢里，沈聿舟坐在正中的沙发上。
昏暗暖调灯光在他身上，在深邃立体的五官上打上阴影。
他交叠着腿，侧身，右臂手肘撑在沙发靠背上，另一只手放在膝上，神情淡漠，视线懒散在包厢中间的空地上。
不多时包厢门打开，邵廷从外面进来，神情严肃没了往日的混不吝。
“人带来了。”
邵廷打量他三哥，默默站到沙发一旁。
沈聿舟这才动了，他从桌上捞过烟盒，摸出支烟叼在嘴里，侧头点燃。
烟雾缥缈之下，他整个人意兴阑珊的模样偏偏处处透着压迫感。
“沈公子。”外头进来一个中年男人，身后跟着个男生。
男人点头哈腰直到走到空地上停下，随后把身后的男生推到前面来，厉声道：“没礼貌，还不快叫人！”
“沈叔叔。”
唯唯诺诺的声音。
沈聿舟敞腿坐着，听他叫人才肯屈尊抬眼看他，不动声色，神情冷淡。
他们本身跟沈家并不沾亲带故，不过是跟着圈子里世家的辈叫法，贺家让贺凛也叫他“沈叔叔”。
贺凛叫完，男人觑眼沈聿舟，见他没反驳这个称呼，揣测沈先生应该只是警告。
他抬起头打哈哈过去要给沈聿舟递烟，刚一靠近，沈聿舟视线缓缓转到他身上，寒冰似的，吓得他顿住脚，定在那里。
心想坏了。
男人见沈聿舟没有要发话的意思，心里急了，加码冲着男生狠狠踹了一脚：“还不跪下认错！”
男生听话地乖乖跪下，声音发抖：“沈叔叔，我知道错了。”
到底是男生，吓得不轻。
“贺凛……”沈聿舟这才开口，语气淡漠，“还记得我在瑞麟跟你过什么吗？”
轻飘飘的声音，如从地狱传来般空荡。
贺凛吓得不敢话。
上次在瑞麟碰见，沈聿舟敲打他，让他不要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他其实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他以为沈聿舟只是不想他在瑞麟闹事，实在是没有往其他方面想。
站在一旁的邵廷懒散地打量着那父子两个。
邵廷听沈聿舟要叫贺家父子来，他大概就猜出来了。
前段时间贺凛在瑞麟闹出的事他有所耳闻，只是他三哥下了命令不让是谁，连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女主角是谁。
他起先只是觉得贺凛身上的烂事一堆，没什么出奇的，反正贺家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之前在瑞麟，一个服务生被他骚扰，另一个英雄救美，最后那个“英雄”下班走到胡同被贺凛这个混蛋带着帮人揍得差点没死过去。
贺家后来也只是赔了一大笔钱了事。
圈子里都知道贺凛这子不是个东西，但圈子本身水就浑，睁只眼闭只眼没人真的愿意管他。
只是没想到服务员那事平息，他刚安分没几天，这就又起了歹心。
可惜好死不死这次惹到的是沈聿舟。
但邵廷也奇了怪，没听他三哥最近有看上什么姑娘。
准确来，他三哥禁欲得很，洁身自好这么些年，他身边除了陶知璇这个已婚女助理就没别的女人出现过。
这次把贺家叫过来紧皮竟也没见着女主角。
按道理，沈先生亲自出面帮忙处理这事，哪个姑娘见了不得立马感激得以身相许。
邵廷忍不住怀疑他三哥到底是不是在追姑娘。
他想问是什么情况，但眼前氛围紧张，他被迫闭嘴。
“记得。”
“……记得？”沈聿舟冷笑出声。
沈聿舟这一笑，笑得人发毛。
贺凛觉得自己要死了，他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也没人告诉他温意和沈叔叔有关系啊。
早知道沈叔叔看上温意，他打死也不会找她麻烦。
前几天他好不容易打听到温意家在哪儿，那天想去找她道歉让她替他求个情，结果她还不在家。
“沈公子，这个混账知道错了，您饶他。”贺峰求情，“我们回去肯定好好教育。”
这要不是自己家独苗，贺峰真想刚刚那一脚踹死他算了。
沈聿舟背后是沈，邵两家，两家背景深不可测，实力雄厚。他们贺家虽然不差，但跟那几个世家比起来也只是个门户。
贺凛这子要是惹到的是其他几家，他们贺家还有得救，偏偏是沈家……
沈聿舟还沉着脸，贺峰知道得不够，他又道：“贺凛……我们带回去就让他出国，绝对不会再出现在您面前，还有那个侍应生，我们上门赔礼道歉，您看……成不成？”
邵廷冷眼看着等沈聿舟发话。
三哥的事他插不上手，况且贺凛这子是该整整，扔出去吃些苦头。
许久，沈聿舟在烟灰缸灭了香烟：“赔礼道歉的事儿……人不想见。”
“懂了，懂了。”
这是不想让人知道，贺峰弯腰连连点头。
沈聿舟放松靠在沙发背上，微昂首叫他们离开。
贺峰这才如释重负，拎着贺凛的领子拽出去。
人一走邵廷立马凑到沈聿舟身边坐下。
探究着打听：“三哥，这姑娘谁啊？”
沈聿舟靠在沙发上双臂打开架在沙发背上，仰头眼神空洞没理会邵廷。
姑娘是谁不重要了。
没结果的事情他没必要放在心上。
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得做了。
但转念一想，他还是选择做了赔本买卖。
沈聿舟不回答，邵廷更好奇了。
这么大动干戈处理这件事，不是为了姑娘他可不信。
突然他意识到什么，坐直了看他三哥，震惊难以置信开口问：“三哥，不会这姑娘都不知道你在这儿大动干戈做这些吧？”
沈聿舟维持着放空动作，连视线都没给他一秒，他大概知道了。
邵廷知道自己猜中了，泄力也倒在沙发上。
坏了，三哥这是真要往里栽了。
姑娘都不知道他在这替她摆平烂人还得了。
贺家不大但也不，独子闹出这么多事都没事，偏偏这次送出国去了，有心的人稍用心一打听就知道发生什么了。
他三哥这么一动手，不出两天圈子里的人就该都知道了。
一贯禁欲克己复礼到变态的人，一出手就是为这事，他都开始替他三哥担心，万一老爷子知道该怎么办。
还有那个汪家，汪姐可不是吃素的。
就光他邵廷都不知道栽在她手里几次了。
他堂堂邵家公子，被一个比自己家差了几倍的姑娘整，他想起来就觉得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