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撞车怎么感觉有些不同。”
玄武门上,看着冲锋而来的大军,程咬金并没有丝毫紧张的情绪,跟吃饭喝水那般顺畅,甚至还有些激动。
毕竟这辈子都在打仗,经历过的大大战役实在是太多了,多到连他自己都有些数不清。
这般多年没打过了,再一次亲临战场,程咬金感觉到的只有舒服。
敏锐的战场嗅觉,让他感觉到不同。
常规的攻城方式对他来太过熟悉,各类攻城器械大概比妻子还亲。
哪怕是夜幕覆盖,程咬金也发现了不同之处。
“你什么?”
“大点声!”
尉迟敬德就站在程咬金旁边,但听着程咬金的话在风中模糊。
火炮的威力其实并不算大,主要是针对城墙上塔楼的打击。
咋一看很是恐怖,实际上损伤也就那么大,稍微躲着点就能保全性命。
但火炮可不仅仅是物理攻击,巨大的声浪,若是在旁边炸开,耳膜都要破裂。
尉迟敬德的运气不算好,先前火炮轰击时,正是有一颗炮弹在他身边不远。
虽是没伤到,但听力属实是受损了。
类似尉迟敬德这样的,在城墙上不少士兵都是如此。
程咬金无奈,只好再次大声重复了一遍。
这次尉迟敬德听到了,便睁大了眼睛仔细瞧去。
随着距离靠近,撞车的样子也逐渐清晰起来。
“是有点不同,有些改变。”
“撞头好像短了点,肚子整挺大的,跟个大肚婆那样。”
“难不成是往撞车里藏了人?”
尉迟敬德皱眉分析着,他也感觉撞车好像没这么简单。
“这能藏几个?”
程咬金再次看了眼随口道。
“不是藏人,那是”
着着,尉迟敬德眼睛顿时瞪大。
程咬金也反应过来。
不是藏人,自是藏了火药。
那么大一堆子火药,城门肯定要被撞毁。
“不好,不能让他们靠近城门!”
“他们要把城门给炸了!”
尉迟敬德大声喝道。
程咬金紧接着道:“咱们把霹雳火搬出来,用床弩射它。”
“只要给他炸到,就能把里头的霹雳火都给爆了。”
尉迟敬德当即点头道:“好,就这么办。”
一声令下,当即有士兵过去搬运霹雳火。
这些霹雳火自然是朝堂火药司送来的,为了防止被引爆,都藏在城墙下的暗格里。
大量的霹雳火被装上,跟当初李承乾制造出来的大同异,只是在引线跟威力上或许要差一些,但在守城这块,肯定是够用了。
远方。
李承乾站在高台上,手持单筒望远镜观察城墙上的情况。
以现在的工艺,自然是无法制造出玻璃,但这并不妨碍用最好的透明水晶,以人工打磨的方式,蘑出一个望远镜来。
距离上自然不是很够,但也能看个三四里地了。
城墙上的情况,一览无余。
“准备火炮第二轮轰击。”
“他们可能察觉出撞车的异常了,正在往城墙上搬运火药跟床弩,这是要毁掉我们的撞车。”
李承乾立即下令。
要用火炮掩护撞车。
他们能用床弩射霹雳火来引爆撞车里的火药,同样李承乾也能用火炮引爆朝廷的霹雳火。
“轰!!!”
收到指令的炮兵,当即对着城墙上开炮。
“躲避!!!”
听到轰鸣声传来,尉迟敬德跟程咬金当即大喝。
其实也不用他们招呼,士卒们丢下床弩跟霹雳火,当即就往城墙里头钻。
轰,轰轰轰!
不出意外,自然有不少霹雳火跟床弩被直接炸毁,引发的霹雳火甚至在城墙上燃烧起来。
这是因为制作工艺的问题,不是颗粒化的火药,会出现爆炸不充分的情况。
好在城墙上都是砖石,没有多少可燃物,为了这次守城,城墙里本来就准备了不少水,几盆水下去火就灭了。
尉迟敬德跟程咬金感到有些骇然。
好像他们的动作,全被看到了眼里。
要知道霹雳火跟床弩,这才刚搬上来,对面将士都已经在攻城过来了,难道太子就不怕误伤友军?
火炮可是停了半晌了,就这么巧?
临近城墙的士兵是可以看到一些情况,可他们不可能立即把消息传回去。
尉迟敬德跟程咬金对视一眼。
等炮火停了。
城墙上的床弩跟霹雳火也没什么预留了。
“继续,我就不信了,太子莫非还能看到咱们这里不成。”
“这可不是白日。”
尉迟敬德跟程咬金一合计,当即决定继续。
眼看撞车已经临近,就不信太子那边还敢开炮。
远处。
看着城墙上又忙碌起来的李承乾,笑道:“还真是贼心不死啊。”
“传令,准备第三轮炮轰。”
城墙上,刚把另一批床弩跟霹雳火搬上来。
轰!
上百门火炮再出发出轰鸣声,逼得城头上守军进行躲避。
一众床弩跟霹雳火又被毁了。
士兵们赶忙泼水。
尉迟敬德跟程咬金大眼瞪眼。
“真他娘的见了鬼了。”
“难不成咱们这里有细作?”
程咬金看了眼黑不溜秋的外边,下意识的道。
尉迟敬德冷哼一声:“真有细作,也传不了消息。”
现在两军交战呢,哪怕是守军里有太子的人,能怎么传信?
跳下城喊啊!
程咬金老脸一红,也知道自己了蠢话。
随即又有些迷茫起来:“这到底咋回事!”
都是打了大半辈子仗的,就从来遇到过这么诡异的事情。
就好像是城墙上的一举一动,都被看在眼里一般,骇人得很。
一次还能是巧合。
两次呢?
正好是床弩霹雳火搬上来,火炮就轰了。
哪能两次都这么巧。
城墙上。
士卒之间亦是惊恐不已。
都是沙场老兵,且还是朝廷禁军,是有见识的。
“狗日的炮又响了!刚才那火星子差点溅我脸上!”
一个满脸烟尘的士卒缩在墙垛后,声音发颤,手里的长矛抖得像秋风中的叶。
“第二回了吧?每次咱们刚把霹雳火搬上来,那边炮弹就跟长了眼睛似的砸过来!”
旁边一个脸上有道刀疤的老兵狠狠啐了口血沫,嘶哑着嗓子骂道:“邪门!太邪门了!老子跟程将军打了二十年仗,从没见过这等事,那炮声跟打雷似的,震得人脑仁疼,关键是咋就这么准?”
他指向城外黑黢黢的方向:“黑灯瞎火的,他们咋知道咱们啥时候搬家伙?难不成……难不成太子真有鬼神相助?”
“鬼神个屁!”另一个缩在角的士卒牙齿打颤,“我看是咱们这儿有细作!不然咋每次都跟掐着点似的?上回我刚把床弩弦搭上,炮弹就来了,炸得我旁边兄弟胳膊都飞了……”
他话没完,就被老兵狠狠拍了下后脑勺。
“放你娘的臭屁!”老兵压低声音,眼神惊恐却带着狠厉,“两军对垒呢,内鬼咋传信?难不成用鸽子?你见着鸽子了?”
“鸽子也没这般快!”
他顿了顿,声音突然弱下去,“可……可这事儿太怪了……就像咱们站在光底下,人家在暗处盯着咱们一举一动……”
周围几个士卒纷纷点头,脸色惨白。有人偷偷探头望了眼远处的攻城撞车,那东西越靠越近,黑黢黢的轮廓在夜色里像头择人而噬的怪兽。
尉迟敬德跟程咬金都是带兵多年的老将军了,自然知晓士气情况。
“都他妈缩着干啥?当乌龟能躲过炮弹?”
“邪门?邪门个鸟!”
程咬金大大咧咧的骂道。
几个抖得厉害的士卒被他一吼,下意识抬头,看到程咬金满不在意的样子,顿时心安稳了许多。
将军不慌,下边的士卒自然就稳。
“别他娘的疑神疑鬼!”
程咬金踢了踢旁边一个抱头的新兵:“细作?真有细作,咱们现在还能站这儿喘气?”
大家还真吃程咬金这一套,几句话下来,紧张的气氛消散。
尉迟敬德倒是琢磨了一些东西出来。
“大致是太子又弄出了什么新的造物,跟那曲辕犁火炮一样。”
“当初太子打高丽,谁能想到还有火药这玩意。”
“那些高丽兵第一次见着了,岂非是跟见了神佛一般,十分胆气去了九分。”
“弄清楚了,火药也就这么回事,咱们也能用。”
“太子善造物,定是造了什么东西出来,只是咱们弄不明白。”
这么一解释,大家顿时就心头一松。
毕竟太子善造物的名头实在很大。
尉迟敬德拿火药打比方,很是有效果。
要是不懂火药,没见过的,这么一炸,谁不怕啊。
况且太子可不是造火药,曲辕犁,竹纸,拓印,邸报,还有最近名头大响的三熟稻。
谁听了不迷糊。
“要是太子登基,也许”
这么一想,就有士兵嘀咕着。
到底这场仗,是陛下跟太子的,是老爹跟儿子的。
士兵们没那么多想法,自家也有儿子。
太子未来不就是皇帝吗。
老子的,不就是儿子的吗,至于打生打死的吗。
多好的太子啊,听评书都没听过这般厉害的太子。
“什么屁话呢,想死不成!”
程咬金听到嘀咕声,顿时一脚就踹了过去,把嘀咕的士卒踢翻在地。
“将军饶命,的胡话了,被火炮炸懵了。”
倒地的士卒顿时就反应过来,当即求饶。
这等话,往大了,可是能砍头的罪过。
有些事,心里能明白,出来就是大罪。
程咬金自也不会计较。
他也不是那么计较的人。
想当初,跟陛下南征北战时,也不是没爆粗口骂过陛下。
这样的话他私底下跟老黑过不知道多少次,自然不当回事。
况且这些禁军,许多都是曾经的老兄弟,不用太过计较。
“行了。”
尉迟敬德打断道:“别磨磨唧唧的,撞车都要过来了,叫弟兄们准备好。”
“不让咱们用床弩,那就等撞车过来。”
“待会把霹雳火点燃了,直接往城下丢。”
“就不信都打成一团了,那边还敢开炮。”
随着尉迟敬德下了命令跟安排,禁军们也不多想,遵命行事。
城下,撞车已经冲到了城门前不足百米。
实际上撞车的速度并不是很快的,炮火都轰了两轮了这才过来。
两里地的距离,顶多是比走路稍微快一些。
撞车这东西,又大又沉,十多壮汉推着走。
搬霹雳火的禁军,这次就比较紧张了,心神不在城下,而在远方。
但凡要是有动静,包准丢下霹雳火就跑。
好在这次跟尉迟敬德预计的情况相同,都到城门口了,那边也不敢放炮,容易误伤。
“听令!!!”
“点头!”
“丢!”
城墙上,士兵们抱着裹着引线的霹雳火俯身,引燃的瞬间,朝着城门下抛过去。
轰轰轰!
城墙下,火光冲天,把夜空都给照亮了。
最先靠近的撞车,一个霹雳火恰是在了上边。
木屑飞溅,架子都炸散了一半。
旁边的数名甲兵顿时被气浪掀飞,铠甲像破布般挂在城垛上,血肉溅得满地都是。
朝廷的火药威力是要一些,但他们敢用料啊。
质不够,量来补。
李承乾先前的火药都是十斤,顶多不过二十斤。
火药司那边,直接就是四十斤,五十斤。
炸了不,还能燃起一大片火海。
整个撞车都在火里,周边的甲兵赶忙四处逃窜。
“不对劲。”
尉迟敬德跟程咬金,喊着弟兄们躲着。
按照他们的猜想,这撞车里肯定藏了大量火药,是要来炸城门的。
可整个撞车都烧起来了,怎就半点响声都没有?
猜错了?
自然是没猜错的了,只是没猜对。
李承乾明知道朝廷有大量火药,怎么可能在前边的撞车里藏火药,那不是炸自己人吗。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前边的撞车,内部实际上都是空的。
这里可是有数十撞车,怎么可能全藏火药,也没这么多火药库存。
真正藏有火药的,只有三驾撞车。
当朝廷军的霹雳火在城下炸响,火光映红半面城墙时,大量的云车也已经靠近了城墙。
云车的铁钩挂在墙垛上,跟城墙齐平的吊桥下。
大量身穿甲胄的辽东精锐冲锋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