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元绫妥协,弦月便让医夫直接把准备好的药料给她。
老人从药箱里拿出来几颗大不一颜色不同的丹药,似乎每一颗的份量都经过了细心的调配,并且制作成了方便服用的丹药。医夫让元绫按照指示顺序,把丹药依次服下,似乎连服用的次序都会影响到药力。
待夫人服完药,帮弦月处理好外伤后,医夫再叮嘱几句修养期间的禁忌事项,便与潮木一同离开舱房。
元绫在舱房的床上打坐,凝神聚气,感受到药力流走全身帮助修愎受损的经脉,她感觉到体内侵蚀自己的极阳正在减少,隐藏在灵核内的极阴开始慢慢涌出…
这修复的速度,连她都不禁为之诧异。
效果可能不及那救命的丹心,但是对于她如今这种情况的伤势,也绝对称得上是灵丹妙药。
太阳陨之后,衪界再次陷入了黑暗,此时的创世海一片漆黑,几乎分不清天空与海面的分界线。他们为了隐匿行踪暂时把船外照明的灯和窗户全部关上,舱房内暂时也只有几盏暗淡的灯照明。舱房隔音效果不错,不但船外的海浪声听不太清,连船内其他人的脚步声都几乎听不见。
医夫临走时叮嘱要静养,加上疗伤的关键时刻不应该被任何人打扰,所以弦月一直在房间内守着。他走向衣柜处,翻找有没有适合元绫的干净衣物,可惜他来时并没有准备任何女子的东西,只好取了其中一件他自己的里衣,拿剪刀裁短些,虽然边脚位剪得并不精致,但至少比她身上这件又脏又破的红衣好。
约两个时辰后,元绫收功。
弦月见她神色看起来已没有上船时的虚弱,把给元绫准备好的替换衣物放到她身旁,确定她情况稳定后,他这才开始安排自己的事情。
如今他无法运灵,想要清洗干净还得依靠传统的沐浴,他拿着替换的衣物去了船舱一隅,隔出仅容一人的简陋洗浴间,一个巨大的旧木桶占据了大半空间。他打开木桶的盖子,里面是早已备好的干净水。在船上想要洗热水澡实在奢侈,但其实热水与冷水其实对弦月来早已经没什么区别。
他刚把外袍挂到衣架上,忽然听见身后一声响指,顿时他身上被一股灵气拂过,所有路上的风尘和身上的污垢瞬间消失。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元绫,可她刚恢复不应该浪费灵气去做这种事,他正欲转身什么时,忽然感觉到对方从后抱着他!
她的动作很轻,似是担心会触碰到他的伤口,但其实他的外伤已经不怎么痛了。弦月的手轻轻从身前挪动,覆在对方环抱自己的手背上,他拉着对方向前倾倒。
噗通——
两人一同倒在了木桶里,溅出来的水花把洗浴间的地板瞬间打湿。
狭的船舱低矮而潮湿,随着海浪轻轻摇晃,船内的空气里混杂着海水咸腥、陈旧木头的味道。
木桶装了两人之后显得十分拥挤,弦月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态,见元绫伏在自己胸膛上一直低垂着头。她整个人蜷缩着,残破的红衣早已褪去,只余下素白的里衣湿透后紧贴着肌肤,湿透的衣衫下,肩胛骨的轮廓清晰得有些刺眼。
她双臂把他抱得很紧,两人的身体之间几乎没有缝隙,能清楚感觉到彼此的轮廓…
冰冷的水波中,沉默的温存无声蔓延。
“哪里不舒服?”
元绫摇头,但双手却微不可察的在颤抖。
她的异常引起了弦月的注意,他带着冷水湿意的手捧起她的脸,让她直视自己,轻轻拨开了漂浮在她面前、一缕遮挡了视线的湿发。
元绫低垂的眼帘终于抬起,目光与他的眼眸相遇。
顿时,有种像无数根细密的针,狠狠扎进他的心脏的刺痛感。
那是一种历经生死的疲惫,还没有缓过来的惝恍迷离,以及一丝几乎潜藏在淡漠之下的余悸。
弦月为自己准备与考虑不周而感到愧疚,在他杳无音信的期间,让她背负了绛山城三十几万人的性命,虽然他相信元绫,不会因为他的事情一蹶不振,但他为了给敌人打出沉重的一击以绝后患,确实是忽略了元绫的感受。
“怪我,下次绝对不…”
还不待他完,元绫忽然仰头,用冰凉的唇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但她很快便松开,凝视着对方,彷佛在她想听的不是这些。
弦月把元绫拉近,轻轻地覆上了对方湿漉漉的后脑勺,另一手顺着她的后背,柔声道:“我在,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