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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鱼儿上钩了(1 / 1)

淮海路。

胡同深处,老刘茶馆。

谢若林点了一盘生毛豆、卤鸡爪,一壶茶。

很快,李涯走了进来。

“谢先生,我要的情报搞到了吗?”他坐下来问道。

“外……外国人的情报不好搞。”

谢若林夹了根鸡爪,边嚼边笑盈盈看着他。

李涯微微皱眉,拿了根黄鱼递了过去。

“情报是搞到了。

“不过,我光远洋电话和电报就了好多钱,还托的是国防部的人。

“李队长,你……你这点怕不够意思啊。”

谢若林吐了一嘴的骨头渣,干笑道。

李涯斜眼不悦看了看他,又数了十张十元面额美钞递了过去。

“少了。

“得,得再加两根。

“大……大的!”

谢若林不装了,一擦手摊牌了。

“老弟,你宰人宰错对象了吧,亏洪智有还夸你是什么业界良心。

“我看你是黑心才对。”

话不投机半句多,李涯冷笑一声,起身准备离开。

“别,别急着走啊。”

谢若林笑盈盈的端起了茶壶。

“你要知道她的来头,就不会这话。

“吃多少饭,端多大碗。

“人跟人,那也是不同的。

“不夸张的,给我一根金条,我可以告诉你委座今天中午吃的啥。

“但这……这个女人,可不好查。

“我做买卖向来是,多少钱,多少货。

“你,你这货可不一般。

“信我的,包你不亏。

“否则你今天走出这门,明儿我保证你……你可能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

谢若林扬眉盯着他,依旧是笑如春风。

“看在上次一卡车白的份上,我信你一次。

“我今天没带这么多。

“这些就当是交的订金。

“先好,如果你的情报不是我想要的,后续我一分不会给。”

李涯转身又折了回来,肉疼的掏出金条、美钞重重拍在了谢若林跟前。

“放心。

“我敢要你这价,就敢包你满意。”

谢若林从公文包里,掏出材料递给了李涯。

李涯接过打开一看,脸色渐渐铁青下来。

梅盈雪竟然是军情六处的雇员。

而且,在英伦时,私生活就十分混乱。

曾跟学校教授,很多学生有过男女朋友传闻。

从上面名单看,她交往的男人清一色洋佬,甚至还有过医院的堕……胎记录。

她现在男朋友詹姆斯,是军情六处的情报员。

目前……国际观察团副团长。

来津的使命:绝密。

“这些都是我托国防部的人,请英伦最专业的私家侦探搞到的情报,你要不信可以找人去佐证。

“咋样,没让你失望吧。

“娶一个被洋毛子玩烂了的军情六处雇员,也只有李队长你敢了。

“这钱的不冤吧。”

谢若林摇晃着脑袋,一脸得意的道。

“不冤!”李涯很不是滋味的皱了皱眉。

他知道梅盈雪去酒店鬼混的事。

但没想到这个女人过往如此龌龊不堪。

更可怕的是,从第一次见面,梅盈雪就把自己算计了。

什么一见钟情。

玛德,分明就是利用自己的身份替洋人窃取情报。

毒啊!

“你就不想知道,她,她和詹姆斯来津海是干什么的?

谢若林颠着下巴,眨眼挑眉笑道。

“吧,得加多少钱。”李涯道。

“这个就太重要了。

“往轻了,关乎你的生死。

“往重了,关乎党国的生死。

“还是老规矩,买了能保你的命,绝不让你吃亏就是了。”

谢若林歪着头,点了根香烟吁了几口道。

着,他伸出了五根手指。

“五根大黄鱼?”李涯惊讶道。

“五根大黄鱼换你一条命,不值吗?”谢若林撅着嘴,冲李涯颠着脑袋市侩的干笑了起来。

“记上,一共七根大黄鱼。”李涯迟疑了一下,决定了交易。

“这不就结了吗?

“我干这行一来,除了被你藏袁佩林的事摆了一道,害我们孙主任血亏了一笔,至今还没收到过差评。

“你包管放心就是了。”

谢若林着,又从兜里掏出了一份情报:

“看看吧,你会感激我的。”

李涯打开一看,简直触目惊心。

他万万没想到,梅盈雪和詹姆斯的企图竟然是破坏西方的军援。

这是妥妥的卖国。

甚至比周佛法、丁默邨这些汉奸还可恶百倍。

眼下国军在战场上刚刚取的优势。

胡宗南大军已经喊出三个月荡平延城的口号。

国军可不比红票,能挨饿受冻,一个馒头顶一天,啃树皮、吃野菜、垦农荒。

就这帮大爷,在这节骨眼上断了美佬的面粉、军械支援,就国内这三瓜两枣的,只怕用不了三个月,他们就先断粮内讧了。

“咋样,是救你的命吧?”谢若林眯着眼,很有成就感的挑了挑下巴笑问。

“是。

“这么重要的情报,你都能捂死拿来挣钱,你简直刷新了我对党通局的底线认知。”李涯皱眉道。

“我过,党通局就是我领薪水的地方。

“实不相瞒,你要不买。

“就这份情报,我转手倒给红票至少十根,甚至二十根大黄鱼。

“能打包廉价卖给你,那全是情……情分啊。”

谢若林叼着香烟道。

“李队长,我知道你现在兼管着情报处,手里掌握着大把情报资源。

“不,不漏点吗?

“这样杀出来的价,我,我多分你一成,你六我四。”

谢若林接着道。

李涯冷笑看着他。

“那……那你七我三。

“你好歹有个汉奸女朋友,有单位分发的洋房,我,我那可还住着破平房,媳妇八字没一撇。

“兄弟,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啊。”

谢若林道。

“下三滥的事我没兴趣。

“我就想剿灭红票,天下一统,老有所归,少有所学,至于钱,够穿够够吃就行。

“出卖党国利益,绝不可能。

“实话,跟你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我都感到羞耻,我怕忍不住一枪毙了你。”

李涯心气很高,话的也是毫不留情面。

“别介啊。

“这未来的天下是谁的还不一定呢。

“现在国府上下,倒卖情报的多了,国防部、财政部、实业部,你枪毙的过来吗?

“谁还管特么党国利益,那都是嘴上谈的主义,心里全是生意。

“这买卖咱们不做,有的是人做。

“你要较这理,那就是跟钱过不去。

“相信我,跟钱过不去的人不会有好下场的。”

谢若林手指轻敲桌子,阐述着生意经,试图服李涯。

要津海情报哪家最多、最权威?

铁定是保密局啊。

余则成不卖。

又是朋友,谢若林不方便死缠烂打。

洪智有是选择性的卖。

这俩都不是稳定渠道来源。

以前陆桥山和盛乡是保密局最大的情报贩子,现在陆桥山一走,盛乡偷鸡摸狗弄的那点压根不值钱。

商券会所情报市场出现了很大的真空。

李涯要能续上陆桥山那一摊,那绝对是各家欢喜啊。

“你这套金钱理论还是给别人听吧。

“再会。”

李涯把情报装进包里,抓了把瓜子往衣兜里一塞,起身走了出去。

“烂泥扶不上墙。

“活该被女人玩。”

谢若林呸了一声,迅速拿了东西走人。

出了门,他直接驱车去了hq区的一栋老宅。

“老尚,在吗?”谢若林叩响了门。

很快,一个戴眼镜,穿着背带裤的平头中年人手里拿着一把宝剑打开了门。

“老尚,这是收了新货啊。”谢若林夹着公文包,笑盈盈的走了进来。

老尚是他倒卖情报的领路人。

以前谢若林还在上大学就给这货跑腿,能有今天也是被老尚“洗”出来的。

只是老谢现在做大了,两人因为生意买卖关系不如以前亲近罢了。

“是啊,在冀北收的,唐朝战刀,你瞅瞅这材质,这手感……”老尚就爱好收藏刀剑,忍不住比划了起来。

“……心着点。

“最近有什么干货吗?”

谢若林缩头一闪,笑问道。

“哪还有什么干货。

“有的都被你老弟卖完了。”老尚剑朝他一指,冷笑道。

“别介啊。

“你可是我师傅,别的不,就延城那一块的消息,你比我熟悉。”谢若林道。

“呵,在你眼里我也只有这点用了吧。

“津海有人秘密往延城输送物资,走的是北平房山线……”

老尚还没完,就被谢若林打断了:

“这都什么鸟情报,你不是卖给梅家父女俩了吗?

“结果李涯人没查着,还被马汉三勒索了一万美金。

“也就那对蠢货父女才对这种拉稀情报感兴趣。”

老尚撇了撇嘴,没还嘴。

“延城最近被封的很死,胡宗南要大打了,你要能搞到西安绥靖公署的情报,我可以高价收购。

“红票现在就喜欢这些。”

谢若林道。

“好,已经撒网了,过几天差不多就能有货了。”老尚道。

“抓着点紧。

“等回头占领延城了,你又得赔钱。”谢若林道。

“这个还用你?”老尚不爽道。

谢若林笑笑不话,顺手在老尚堆着的一堆资料淘起了“金子”。

“对了,你那边有啥好货没?”老尚问道。

“没有。

“不过实业部最新的一批矿产样本,以及煤炭、金矿勘探、开采报告出炉了,据数据不是很理想。

“你要有手段可以搞一份资料。

“国际观察团那帮洋鬼子现在就想要这份数据,值钱啊。”

谢若林眼珠子一转,扭头笑道。

“津海农矿局没熟人,而且这种资料肯定保密程度很高,不好搞啊。”老尚道。

“谁没熟人。

“你知道农矿局新上任的稽查处长是谁么?

“保密局的李涯。

“他那个蠢货未婚妻,不就是买你情报的梅家女子么?

“你跟她谈谈。

“万……万一能搞到,洋人的钱最好挣了,少得赚三千美刀。”

谢若林结巴道。

老尚听了进去,但没接茬,转手拿了一根烟管递给他:“抽两口?”

谢若林摇头笑道:

“这……这玩意抽多了伤脑子,只有颓废、无能的人才抽,不适合我,我怕抽多了算不过账来,赔了买卖。”“你爱抽不抽。

“饭后一口,活到九十九,这神仙乐子你这种狗腿子劳苦命享受不了。”

老尚不满的反唇相讥了一句。

“老哥的对。

“我就是金钱的狗腿子!”

谢若林也不恼,一边跟他闲聊,一边拿起了一份文件。

“关于津海水屯监狱李婉容同志营救一案……

“老尚,这份情报跟津海有关,我要了。”

谢若林道。

“随便给。”老尚扫了一眼信封,没啥营养的玩意。

谢若林放下五十美刀,准备走人。

“对了,你那边还能搞到白吗?

“最近情报收的少,资金闲着也是闲着,我知道你有门路给我倒腾点,你三我七,亏了赔了都是我的事。

“你净分成。

“还有美金公债内幕,有消息也给我透点。”

老尚喊住了他。

“白,有点难。

“最近美佬内部闹的厉害,又有国际观察团盯着,白不好搞。

“美债我可以出一些给你。”

谢若林想了想道。

他现在在某些方面算是洪智有的“分销”。

人送外号,津海通。

搞白没洪智有点头,他不敢打包票,卖点手里的公债还是没问题的。

“谢了老弟。”老尚道。

“客气啥,你,你可是我师傅。”

谢若林客气了一句,夹着公文包走了。

“兔崽子!”

老尚骂了一句,快步去了房间拨通了号码:

“请问是梅姐吗?

“我是尚博。

“方便出来喝杯咖啡吗?有点买卖想跟你谈一下。

“好,再会。”

……

谢若林离开老尚家,一上车他拿起那封看起来很没“营养”的情报看了出来。

内容很简单。

关于李婉容女士被营救一事。

这应该是津海红票地委或者地下交通站上报北平的电文。

袁佩林死后。

他的住处除了被保密局洗了一通。

还有很多残留分散在其他交通站的机要文件。

老尚这份应该是保密局遗漏的。

内容上报的很清楚,李婉容是被人在行刑前让人从监狱里掉包的,而这个女人是司令部稽查队抓的。

稽查队为了立功,抢保密局风头对这方面查的很严。

再者,这个李婉容并非红票的领导级人物。

指望红票拿金山银山去砸,以红票目前的经济周转来看,这种可能性很。

能瞒天过海,只有一种可能。

水屯监狱重要岗有红票的人。

谢若林不傻。

略微一综合认知。

他大概也能知道余的身份。

余洪二人与红票都有来往。

洪智有算是自己的“上家”、“财神爷”,他跟红票做的都是大买卖,要不香港不可能吃的这么开。

保密局在香岛眼下可不强势。

余则成嘛。

从他跟马奎互相死咬、拆招来看,大概率是真正的红票。

而余跟水屯监狱走的近的高管。

廖三民!

谢若林已然通过这封情报,猜出了廖三民的身份。

当然。

也就是他跟余则成牵扯比较深,能琢磨出味。

在老尚手里几乎就是废纸。

因为没有直接证据。

而且前段时间,水屯监狱处理了一批狱警,连宋明杰这个狱长都换了。

所以,有人把李婉容换出去。

就算找到廖三民头上,他也可以推给某个已经被处决的狱警。

监狱方面也不可能承认李婉容被人换了。

因为那是严重的渎职。

当然,这份情报要到李涯这种专攻红票的专业人士,尤其是跟余则成还有仇,他肯定能挖出东西来。

廖三民就算不被查出来,也会被咬的很惨。

“洪秘书,老地方见一面。”

谢若林想了想,直接下车打了辆黄包车往老宅方向而去。

离宅子还有三条街。

他付了车资,改步行,四处晃悠了一圈,确定无人跟踪,这才打开一户无主之户,再从那家的后门穿出去,拐进了自己的老宅。

一个时后,洪智有走进了巷子。

照例是林添先行翻墙探路。

确定老谢的宅子里没有旁人和布置后,他才走了进去。

“老……老弟,我已经按照你交代的,把消息透给了老尚。

“如果所料不差,梅盈雪这会儿已经知道实业部数据分发到农矿局的事了,她肯定会想法设法去李涯那套情报。”

谢若林道。

“老谢,辛苦了。”洪智有递给了他一根黄鱼。

虽然是带句话。

但跟老谢打交道,主打一个不谈感情,只论金钱。

“辛苦啥。

“没你老弟帮衬,我买卖也做不到这地步,我也买不上桂林路的豪宅啊。”谢若林感激道。

“客气啥,咱们才是真正的兄弟。

“明算账嘛。

“通透、实在!”

洪智有笑道。

“这个给你。”谢若林笑了笑,从兜里掏出情报信封。

“没什么用的鸟情报。”

洪智有看了一眼,丢了回去。

“别装了。

“我和你和余都不是外人,否则我也不会单独买了它。”谢若林道。

“水屯监狱啊。

“阎王爷跟前的最后一道关。

“要折了把关的。

“只怕余副站长得哭死吧。”

他顿了顿继续道。

“谢了。

“多少钱。”

洪智有笑道。

“五十美金收的,你钱多,又是我兄弟、恩主,就收你两百美金吧。”谢若林道。

“地道。

“够兄弟。”

洪智有二话不,数了两百美金。

别看翻了几倍。

要是别有用心之人,拿着这份情报去威胁余则成或者廖三民,少了十根金条,往大了上万美金也不是没可能。

老谢的确是良心价了。

“走了。

“我……我约了许宝凤打麻将,有事电话联系。”

谢若林起身道。

就你那三秒钟,不是挨这娘们白眼么,真不长记性……洪智有腹诽了一句,往门口走去。

到了门口,他突然转过头道:

“党通局有人出了一千两黄金,想通过杜月笙买我的脑袋,你看能不能查一下?”

“谁特么这……这么豪啊。

“就这价位洋人、鬼子也开不起吧。

“这是跟你不死不休啊。”

谢若林很吃惊的问道。

“叶秀峰?

“就那老抠门,不大可能。

“别你,吴敬中的脑袋也不值这价。

“还能有谁呢?”

他一边摇头一边咋舌。

“不多了。

“只要能挖出来,我给你十五条大黄鱼。

“能不能挣到这钱,看你本事了。”

洪智有正了正圆帽,低着头快步而去。

“谁啊?

“一千两黄金干啥不行,买颗脑袋,特么脑子有包吧。”

谢若林站在原地,依旧是一万个想不明白。

……

洪智有回到站里。

余则成正在算账。

他现在是真忙。

以前只管机要室那一摊,现在做了副站长,洪智有索性把总务科的各种杂账也交给了他。

还有装备室、情报处、调度室的各种报销、采购。

乱七八糟的一堆账。

余则成对工作还是很认真的。

做账一板一眼。

他很清楚这位置得来不易,至少李涯现在还不死心,时不时要阴阳怪气几句,搞点破坏。

出于警惕、稳重,余则成不允许自己在工作中出现问题,让人拿一把。

即便再繁琐,他都要亲力亲为。

“老余,忙着呢。”洪智有提着顺道买的炸豆腐、油粑粑走了进来。

“忙着算账,有事吗?”余则成问道。

“这个给你。

“三百美金从老谢那收的。”

洪智有拿出信封递了过去。

余则成打开过了一眼,直接当场烧了,爽快的从抽屉里取了三百美金递给他。

“谢了。”他道。

“谢啥,这事廖三民跟你汇报没?”洪智有问。

“我不知道李婉容。

“之前袁佩林双领的时候,地下交通站可能有人找过廖三民。

“他们私下做的事,没把我牵扯进去。”

余则成低声道。

“那就好。

“我现在担心的是,看过这份文件的人不止老谢一个。

“万一被人捅给了李涯,或者司令部的稽查队,让别有用心的人抓住把柄,廖三民会很麻烦。”

洪智有提醒了他一句。

“我会抽空以公事身份跟三民见一面。”余则成道。

“嗯。

“正好,银行的李行长他姐夫前段时间不进去了吗?

“打算找人周转下,看能不能搞个好点的监。

“你拿着这事跟站长。

“有他替你背书,去监狱跟廖三民打交道踏实些。

“李行长出的价格是……”

洪智有很周全的道。

“智有,谢了。”余则成道。

“我还得去趟李队长办公室。

“忘了,鱼儿已上钩!”

洪智有扬了扬手中的糕点,笑着走了出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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