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街?”张平挑了挑眉。
“正是!”
狗蛋眉飞色舞,“东家,您是不知道,这永安县啊,北街多是些脚夫走卒,乱哄哄的;西街靠近衙门,虽安全,但官差来来往往,也吵闹;东街嘛,店铺林立,做买卖的是方便,可也不适合静养。唯独这南街!”
他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神秘:“南街那地界儿,住的可都是殷实人家,青石板路,深宅大院,巡逻的衙役也勤快,清净又安稳!就是……就是价钱上,可能要贵上那么一截。”
完,他心翼翼地觑着张平的脸色。
张平闻言,反倒松了口气,嘴角噙起淡笑:“贵些无妨。银钱之事,你们不必担心。南街虽贵,但娘亲住得安心舒坦,才是最重要的。”
他心中自有计较。
灵泉空间里那沉甸甸的金黄稻谷,是他最大的底气。
只要将这些粮食变现,区区一座宅院,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这次购置宅院,再加上后续前往青牙山的用度,所需银钱必定不是数目。
王福林那边虽然答应收购,但若是一下子拿出太多粮食,难免引人注目,而且价格也未必能达到最优。
张平心中一动,开口询问:“狗蛋,你既对永安县这般熟悉,可知这城中除了王家布庄,还有哪些大户人家需要大量购入新米?”
狗蛋一听这话,眼睛更亮了,仿佛张平问到了他最擅长的领域:“东家放心!这事儿包在的身上!南街那些富户,哪家不是妻妾成群,仆役众多?平日里嚼用就不是个数目。”
“如今这年景,新米更是金贵!的知道好几家,平日里就爱摆阔气,讲排场,对吃食尤其挑剔。只要咱们的米好,不愁他们不出高价!”
张平看着狗蛋这副“万事通”的机灵模样,越发觉得当初救下他是明智之举。
这子脑子活络,消息灵通,日后定能派上大用场。
“好,此事便交予你了。”
张平微微颔首,“不过,运送粮食,还需牛车。起来,刘大壮这几日怎不见人影?”
他这才惊觉,自打从衙门回来,似乎就没再见过那个憨厚汉子。
狗蛋闻言,也挠了挠头,脸上露出几分诧异:“东家不,的还没留意。刘大哥这几日确实没在镇上寻活计。的天天在街面上跑,按理总能碰上一两回的。”
张平眉头微蹙,心中不由担忧。
刘大壮为人实诚,若无要事,断不会无故不来。
莫非……出了什么意外?
转念一想,刘大壮本就是附近村的农户,眼下或许是农忙时节,正忙着自家田地里的活计也未可知。
“罢了,先不管他。”
张平挥了挥手,“我们先去牲畜市场看看,购置一辆牛车。不仅眼下运粮能用上,日后前往青牙山,也少不得它。”
一行人定,便往牲畜市场行去。
刚到市场外围,那股特有的牲畜粪便和草料混合的气味便扑面而来。
狗蛋眼尖,一眼就看到几个聚在墙角晒太阳的乞丐。
他几步上前,也不知低声了句什么,那几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乞丐,“嗖”地一下围了上来,随即又四散而去,钻入市场的人流之中。
张平看得有些讶异。
狗蛋嘿嘿一笑,凑过来解释:“东家,的以前也是他们中的一员,这叫‘撒网’,让他们去各处打探哪家有成色好的牛车要卖,比咱们自己没头苍蝇似的乱转快得多。”
张平了然地点点头,心中对狗蛋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这子,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诚如狗蛋所言,这“撒网”的法子,确实比他们无头苍蝇般乱撞要高效得多。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张平正听着狗蛋唾沫横飞地科普挑选牛车的门道,辨别那车轴木料的优劣,分辨车轮做工的细致与否,一个略显粗噶局促的声音自身侧响起。
“这…这位爷…可是要买牛?”
张平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形魁梧的汉子站在一旁,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一身浆洗得发白的粗布短打,一看便是有把子力气的庄稼人。
只是此刻,他那张饱经风霜的黝黑脸庞上,竟带着几分与他彪悍体格不甚相符的羞赧,两只关节粗大、布满老茧的糙手不停地在身前搓揉着,十指几乎要绞在一起,眼神也有些闪躲,不敢与张平对视。
“正是。你有牛要卖?”张平打量了他一眼,语气平和,并未因对方的窘迫而有半分轻视。
那汉子听张平搭了话,脸上的窘迫更甚,黝黑的皮肤下泛起一层不自然的暗红,声音也压得更低了些。
“俺…俺有头牛,自家养了好几年咧,壮实得很。本是不打算卖的,这不是听爷您,想寻头好牛,价钱上…能给个公道价钱,俺才…才动了心思……”
他话磕磕巴巴,颠三倒四,显然不善言辞,更别提与人讨价还价了。
那副样子,倒像是个怕生人的大孩子。
狗蛋何等机灵,早看出这汉子是个老实巴交的,在一旁清了清嗓子,语带三分熟络地搭腔:“大兄弟,既是好牛,可得让俺们东家开开眼。牛呢?牵出来让俺们东家瞧瞧品相如何?”
汉子闻言,头埋得更低了。
“牛…牛在巷子里头拴着呢。的怕它在市集里头闹腾,冲撞了贵人。爷要是愿意瞧,的这就去给您牵过来,保管您满意!”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带着期盼,又夹杂着不舍,仿佛那牛真是他心尖上的宝贝。
张平见他这副模样,心中反倒觉得此人或许真的老实。
在这饥荒四起,人心叵测的年头,能遇上个实诚人不容易。
“也好,你头前带路,我们过去看看。”
汉子闻言,脸上顿时露出憨厚的喜色,连忙在前头引路。
七拐八绕,进了一条僻静的窄巷。
巷子不长,一眼能望到头,两侧是斑驳的土墙,另一端似乎是堵死的。
“爷,您二位稍等片刻,俺的牛就拴在那边墙根底下。”汉子指着巷子深处,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张平和狗蛋跟在后面,张平暗自点头,这汉子选的地方确实清静,不容易被市集的喧嚣惊扰到牲口。
然而,当汉子兴冲冲走到巷子中段,脚步却猛地顿住,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双目圆睁,死死盯着前方空空如也的墙角,嘴唇哆嗦着。
“牛…俺的牛呢?”
他声音发颤,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与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