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平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他知道王福林是在试探,却也不想过早暴露自己的底牌。
就在这时,雅间的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大哥!你可算回来了!我跟你,昨天那子……”
只见一个锦衣华服的青年男子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正是满香楼的东家王福林的弟弟,王福禄。
张平见状,正要起身客套几句。
谁知他刚有动作,一道身影猛地从王福禄身后窜了出来,不由分,恶狠狠地便朝着张平撞了过来!
“爹!就是他!就是这个混蛋昨天在翰墨斋打了我!”
那身影正是昨日在翰墨斋被张平教训过的王魁!
他满脸怒容,对着王福禄大声控诉,声音尖利刺耳。
张平被他这么一撞,虽然早有防备,身形只是微微晃了晃,眉头却是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他这才想起,这王魁,可不就是王福禄的宝贝儿子么?
真是冤家路窄。
坐在旁边的刘大壮却是猛地站起身来,眼中隐有怒意,随即又是一阵了然。
他昨日听儿子刘兆过在翰墨斋发生的事情,知道是张平出手相助,才免了儿子被欺辱。
此刻见王魁如此嚣张,心中对张平的感激又深了一层。
王福禄本是兴冲冲地进来想与大哥分享些事情,却被眼前这一幕搞得一愣。
待看清被儿子指着鼻子骂的人是张平,再联想到自家大哥对张平那客气恭敬的态度,他哪里还不知道事情的轻重?
“混账东西!胡闹什么!”
王福禄脸色一沉,厉声呵斥王魁,“这位是张公子,是你大伯的贵客!还不快给张公子赔礼道歉!”
他可不想因为儿子的这点破事,得罪了这位能拿出如此多精米的人物。
王魁哪里受过这等委屈,平日里在家里都是被捧在手心上的,此刻见父亲不帮自己出头反而呵斥自己,顿时气得脸红脖子粗,眼眶都红了。
“我不!凭什么要我道歉!明明是他先动手的!”王魁梗着脖子犟嘴,一脸的不服气。
“你……”
王福禄气得扬起了手,却终究没舍得打下去。
王魁见状更是委屈愤怒,猛地一跺脚,“你们都向着外人!我再也不理你们了!”
罢,他狠狠瞪了张平一眼,扭头便跑出了雅间。
王福禄气得直抚胸口,脸上满是尴尬与歉意,转向张平:“张公子,实在抱歉,是在下教子无方,让这孽子冲撞了您。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张平摆了摆手,神色淡然:“无妨,童言无忌罢了,我还不至于跟一个孩子计较。”
他心中自有计较,这王魁不过是个被宠坏的纨绔子弟,不足为虑。
眼下更重要的是与王家打好关系。
王福禄见张平并未追究,心中稍安,连忙岔开话题,热情地招呼:“张公子快请坐,快请坐。来,我敬张公子一杯,就当是替那不成器的孽子赔罪了。”
一番寒暄之后,王福禄话锋一转,状似无意地提起:“听闻张公子近日在衙门报备,要去青牙山开荒?”
张平眉梢一挑:“王二当家消息灵通。”
王福禄哈哈一笑:“张公子笑了。实不相瞒,兄弟我在县衙里还有几个得上话的朋友。青牙山那边虽然荒僻,但近来也不太平,山匪流寇时有出没。”
“张公子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能帮上忙的地方,王某绝不推辞。也好让衙门里的人平日里多关照关照,免得有些不长眼的胥吏寻麻烦。”
这话语中既有示好,也有几分试探。
张平心中雪亮,这王福禄是在向自己展现王家的实力和人脉。
他从容应对,拱手笑道:“那便多谢王二当家美意了。若真遇到难处,少不得要叨扰一二。”
他这一番应对,不卑不亢,游刃有余,让王福林和王福禄兄弟二人对他的评价又高了几分,越发觉得此子绝非池中之物,不敢有丝毫轻视。
酒足饭饱,生意谈妥,张平便起身告辞。
王福禄亲自将张平送到楼下,临别之际,他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叠好的纸张,递给张平,脸上带着诚恳的笑容。
“张公子,这是区区一百两的银票,算是……算是给昨日王魁那畜生冲撞您的一点赔礼。还望张公子务必收下,否则王某心中难安。”
张平目光在那银票上一扫,见是本地最大的钱庄“通汇源”的票子,知其真实不虚。
他也不推辞,大大方方地接了过来,收入怀中。
“既然是王二当家的一片心意,张某便却之不恭了。”
送上门的银子,不要白不要。
何况,这也是王家示好的一种方式。
王福禄见张平收下银票,脸上的笑容愈发真诚了几分,心中一块石头也了地。
在他看来,张平肯收钱,便意味着此事揭过,日后还有合作的余地。
张平与王福禄又客套几句,便转身准备离去。
他记挂着家中的许氏三人,便向王福林开口:“王掌柜,劳烦楼里的大厨,帮我打包几样可口的饭菜,再来些点心,我带回去给家中女眷尝尝。”
王福林满口应承,立刻吩咐赵庆去办,不多时,便有伙计提着几个食盒出来,里面装满了精致的菜肴和糕点。
张平道了谢,与刘大壮、狗蛋一同走出满香楼。
阳光已有些热烈,街上人流渐多。
三人刚走出没多远,拐过一个街角,一道身影却猛地从旁边窜了出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站住!”
张平定睛一看,嗬,这不是方才在雅间里撒泼的王魁子么?
他眉头一挑,戏谑一笑:“怎么,王少爷,莫非是方才在楼上没挨够打,特意追下来再讨几下?”
他这话带着几分调侃,却也暗藏锋芒。
刘大壮和狗蛋见状,都有些紧张,生怕这少爷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哪知王魁涨红了脸,眼神躲闪,不复方才的嚣张,反而显得格外别扭。
他盯着张平,憋了半天,才闷声闷气地挤出一句:“你……你为什么这么能打?”
声音不大,带着少年人特有的不甘和好奇。
张平微微一怔,旋即了然。
这子,典型的口是心非,自尊心强得厉害。
看他这模样,不像是来寻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