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李昂。”
走进餐厅的瞬间，诺亚一把拽住李昂的手掌，目光扫过那些正在一楼用餐的客人。
“有一半带着枪。”李昂点了点头，低声回答。
他没有诺亚那种感知武器的能力，不过衣服底下藏着枪，行为举止会跟正常人不太一样。
这种差别很细微，顶级杀手能把它缩到近乎于无，不过到底还是会有。
李昂能观察出这种差别。
“欢迎二位。”身着女仆装的少女走近，似乎注意到了李昂的目光，她主动解释起来。
“这些客人有一部分是奥古先生的私人卫队，有备无患。”
李昂点点头，跟着南宫剃走向角，一处没办法透过任何窗户看到的座位。
那里坐着个大胖子。
真的是个大胖子，是李昂这辈子见过的体型最庞大的人。
这家伙保守估计有三百磅，椅子在他屁股底下显得异常可怜，肥肉被把手挤压得微微变形，看起来相当狼狈。
这就是奥古二世。
如果不是南宫剃介绍，李昂绝对不会把这家伙看成是一名“牧羊人”。
等待李昂的过程中，他正用餐巾纸叠着什么东西。
那棒槌一样短粗的手指灵活得不可思议，很快便把餐巾纸叠成了一只的千纸鹤。
他看到了李昂的到来，于是抬起头，露出笑容。
李昂回以笑容。
奥古二世有着一双灰绿色的眸子，这种颜色的眸子让他看起来阴狠而睿智，即便是这种体型，也没有什么愚笨的感觉。
“噢…！我的朋友，李昂。”奥古二世拍了拍手，脸上洋溢着孩童般的喜悦，
“还有这边的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诺亚。”诺亚点点头。
“你好啊，诺亚。”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在想，可怜的老奥古，他为什么这么胖。”奥古二世坐回椅子。
他面前放着一盘布朗尼蛋糕，奥古二世刚坐下就立刻吃了起来。
“最开始的时候，父亲并不器重我，他想要的是个强大的能力者儿子。”
“我经常吃不饱，于是爱上了油脂，糖分和食品添加剂。”
“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成这样了。”
奥古二世摊了摊手。
“不过这样也挺好，最起码不用服兵役。”
“而且大体型更有亲和力，这种亲和力也确实帮了我不少忙。”
“总之，请二位不用担心，我不会抢你们东西吃。”
奥古二世边边挥手，示意李昂座。
“图纸，还有台试验机。”李昂坐下，把箱子递了过去。
奥古二世迫不及待地接过箱子，怀着孩子打开圣诞礼物般的虔诚，迅速看了看试验机，又把箱子合上。
“太棒了，和我想象的一样棒。”他赞不绝口，“我见过那么多铁王座，没有任何一个是你这么强大的工匠。”
“没有枪托，冲击力可以通过工学设计分散，气罐随时更换…”
奥古二世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卡。
“李昂先生，我真的很器重你，不知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做我的私人工匠如何？”
他指了指左边的卡，“这里面有三百万。”
“请容我拒绝。”李昂把左边的卡推了回去。
“右边就有趣了。”奥古二世笑了笑，“这里面有一万块，每隔一个月就会有人把钱打到卡里。”
“我目前并不打算定居。”李昂摇摇头，把右边的卡也推了回去。
“好吧…虽然我知道这个问题更加唐突，对你这个级别的工匠来近乎于侮辱，不过我还是想问…”
奥古二世轻咳一声。
“如果让你来将这张图纸投入量产，你能多久造出二十台？”
“三天。”李昂回答，“不过我不打算这么做，我不做量产机。”
“好吧…好吧，可以理解。”奥古二世点头。
“不过我已经把每个需要注意的地方都标注出来，就算交给普通铁匠，锻造过程也不会花费太久。”
“你真是太贴心了，李昂。”
奥古二世打了个响指，服务生端着餐盘走了过来。
李昂挑起眉头。
这名服务生不知怎的，看起来有些眼熟。
尤其是用眼罩盖住一只眼睛的样子，让他有种见过不止一次的感觉。
“那么接下来，该尝尝主菜了。”
奥古二世掀开盖盘。
今天的主菜是法式焗蜗牛，六个螺旋状的壳三三一组，分列两侧。
“李昂先生，听你有自己的列车，是吗？”
“对。”李昂点了点头。
“这实在令人费解，你自己不打算定居，却有着不属于任何一名工坊主的精湛技艺，这不是有些…暴殄天物吗？”
奥古二世抬起头，那双灰绿色的眸子盯着李昂，
“还是，你打算走到哪修到哪，就像当年的…黄铜圣辇一样。噢，请你别误会。”
“我个人很喜欢，也很尊重那些机械师，并且为后来的围猎感到惋惜。”
“起这个…镁厅在一个月前找到了黄铜圣辇的部分残骸，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最后一只蜗牛进入口中，不知不觉掌握了谈话主动权的奥古二世笑了笑，看向李昂。
——
银鳕鱼餐厅，和奥古二世正相反，几乎隔了一整个餐厅的位置。
有着银色短发的男人正坐在桌前，低声和另外几人交谈。
“谁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再这样下去…”
“事到如今还是要早做打算。”
“最近城里越来越不太平，我总觉得镁厅可能要…走到尽头了。”
“别瞎，镁厅好着呢，那些事件都是意外。”
“如今铁王座号停靠在这里，就算真的发生骚乱，远程炮击也不是吃素的。”
“事到如今…也只能静观其变，相信奥古二世没那么大的能量了。”白鹤叹了口气，缓缓起身，“抱歉，我失陪一下。”
他起身走向卫生间。
几乎是他刚离开没多久，几名服务生便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朝着卫生间走去。
——
李昂没话。
他静静看着奥古二世，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不得不，跟聪明人讲话确实舒服。
可奥古二世显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聪明人，他不光意识到了李昂“拥有黄铜圣辇”的可能性，
还猜到了李昂最想要的是什么。
这样并非不好，开门见山能让双方都不浪费时间。
“你想要什么？”李昂眯起眼睛。
“我想要什么…”奥古二世摸了摸下巴，“我什么都不要，李昂。因为我们是朋友。”
他张开胳膊，对李昂露出笑容。
“…”李昂默然无语。
奥古二世如果干脆点要求，他还不会觉得怎么样。
搞这一出，明对方…要求不会低。
“是这样，李昂。”奥古二世轻咳一声，目光在整个餐厅里扫视。
“我听了，你有某种手段，能远程破开军工级别的大门。”
“假设现在这里刚好，有一半顾客是我的私人部队，另一半顾客是以各种原因被约到这里谈话的议员，”
“如果，我想让私人部队把他们都杀掉，你可以用那种‘手段’，把这一切伪装成一场普通事故吗？”
奥古二世露出笑容。
李昂沉默着跟他对视。
实话，从最开始知道奥古二世想要订购一批悄无声息的武器时，李昂就知道他想做什么了。
暗杀。
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时，迅速清除掉所有反对声音。
政权更替需要流血，李昂知道这个道理，奥古二世没理由不知道。
可他有这个能力吗？
难。
或许原本有，可铁王座号的临时停靠让事情变得愈发复杂。
镁厅和铁王座号的关系非同寻常，简单来讲，也就是议员们和铁王座号的关系非同寻常。
这种情况下，暗杀很难成功。
所以奥古二世把主意打到了列车炮上面。
“你消息很灵通。”李昂向后靠住椅子。
“当然，这里是镁厅，我是镁厅的负责人。”奥古二世摊了摊手，“一草一木，就连花朵都是我的耳目，这里发生的一切我都知道。”
“包括那个B矿区的洞吗？”
“…好吧，这是个例外。”奥古二世无奈地笑笑。
“你知道内城区没有地铁，对吧？想要朝着银鳕鱼餐厅射击，就得把列车开到B区。”
“一旦射击，造成的震动会立刻让那个洞重新暴露出来，同时吸引丧尸注意。”
“运气不好的话，直接让尸潮冲进镁厅都有可能。”
“…这样啊。”奥古二世摇摇头，显得很是失。
“我还是推荐你用最开始的做法，虽然老派，但是可靠。”李昂开口。
“那很难。”奥古二世难得地叹了口气，他没再用那种略显浮夸的语气，而是变得正常起来，“情况变化的太快了，张三清查化工厂的动作让他们有所察觉。”
“虽然我原本也有这个打算…可果然，太早表露意图还是会打草惊蛇。”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这群家伙没办法离开镁厅，就算铁王座号都不行。”
奥古二世眯起眼睛。
“这里是我的地盘，我不同意，谁都不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