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尚武把锤子收了,也走到椅子那边坐下。
老大和喻初晴坐在上首,喻慕文和喻尚武则是坐下下首。
几兄弟都看着喻初晴,喻慕文问:“可你不是不想帮他了吗?现在他又来为难你?”
他脸色不虞,颇有还不如让萧景明真死了的意思。
“早前给的承诺,总是要收回来的。”喻初晴笑了笑,道:“无碍。萧金煜总要有人打下来,我一个外人来出手,名不正言不顺的,正好借太子的手来做这件事。”
喻慕文捻着指尖佛珠,颔首:“对,必须把萧金煜给弄死!”
他可没忘记,萧金煜有派人截杀他们,还伪装成响马盗!
既然萧金煜容不得他们一家,那就实力见真章,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那你还要把萧金煜拱上去?”喻尚武不能理解:“三弟,你也赞成!”
事情是这样的——
内阁的情况,喻初晴原本所知不详,专门去拜访了梁实——当然,在这一次拜访之前,刚回帝京那两日,她已经去过一次,送了南方的一些土特产。
既然拜访了梁实,林畅那边断不能少。
是与喻慕文一起去的。
后来喻慕文又去拜访了另一位老师,不提。
第二次拜访,喻初晴听梁实和林畅二人给他们分析,弄明白了内阁之中的派系党争,也很清楚,崔首辅和薛阁老两个中立派的意见,非常关键。
崔首辅位高权重,不是一般人能够拉拢的,即便是梁实林畅之流,也不能。
短时间内她实在是找不到门路,但,薛阁老是薛涵的祖父!
并且,薛阁老不反对薛涵跟自己往来,那就代表有路子可以走。
于是,她便暗中让薛涵牵线,约了薛阁老在外头秘密见了一面——当时梁实还很热心,要帮她牵头,但喻初晴不想让老师陷入党争之中,拒绝了。
“县主是想让老夫举荐,把三皇子送上监国的位置?”
在一处薛阁老常去的茶楼上,双方一前一后、各自要了雅座,伪装了一次不经意的碰面。
喻初晴唇角挂着微笑:“若薛阁老愿意帮这个忙,便是初晴欠了您一个人情。”
薛阁老抿了一口茶,笑道:“老夫已经到了这个年纪,着实是没有什么追求了。”
“哦。”喻初晴心里暗骂:涵涵的祖父,就是只老狐狸。难怪不让涵涵在场!
她不紧不慢地道:“您没有,薛家也没有么?”
“薛家数百年来,一直谨守本分,效忠于江山社稷,从不看皇帝姓甚名谁。”许是当着喻初晴的面,薛阁老话是比较真实的:“莫要追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为功名利禄腐朽了子侄的意志,薛家便没有其他追求。”
喻初晴轻笑一声,坐在位置上,拱手行了个礼:“此等**亮节,初晴佩服得五体投地。”
谁当皇帝不重要,江山安定、社稷安稳、国泰民安、海晏河清,才是老百姓的追求。
若改朝换代,能让老百姓过得好,薛家便会效忠。
妥妥的流水的皇帝,铁打的世家。
那些攀附权贵,为了功名利禄挤破脑袋的世家,很容易押错宝从此衰。
想要延续数百年基业,就得像薛家这样。
“你这女娃,年纪虽然和我孙女差不多,但我那孙女儿,可比不上你一星半点的。”薛阁老虽然没跟喻初晴接触过,但先前轰轰烈烈的南阳侯真假嫡女之事,何尝瞒得过他?
透过现象看本质,别人看的热闹,他看的:喻初晴的运筹帷幄、谋定后动、决胜千里!
此女拒绝储君的举动,尚且不算什么,但她有改弦更张、换个储君,这种气魄,那就不是谁都能有的了!
老狐狸一般的权臣,对于普通人的压迫力是很强的,但喻初晴却是泰然处之,甚至还能笑:“阁老莫要消遣我,我年纪不懂事,初生牛犊不怕虎罢了。”
薛阁老笑了笑,没就此多什么,而是问:“那你打算如何服老夫?”
“薛阁老能来赴约,想来您已经答应了。”喻初晴笑容温淡,但那眸光像只狐狸,歪了歪头,问:“从您不反对涵涵与我来往开始,想来您已经有所打算。还需要服吗?”
“哈哈哈!”薛阁老乐呵大笑,道:“老夫可算是明白,为何梁实和林畅那两个一提起你,总是赞誉在口。先前老夫不太认得你,只觉得他们夸大其词。真与你接触了才知玄妙!”
话是这么,他还是道:“不过,老夫还是想听听你的法,为何要做这件事,做这件事想要得到什么样的结果,又愿意为此付出什么?”
这是三个问题。
喻初晴却只用了一个答案:“把自己代入普通百姓,想活下去,让我身边的人都好好地活下去!”
萧金煜想要杀她,那她就反杀他;
萧景明想利用她来反杀萧金煜,暂时同道,那就帮萧景明;
事成以后,若萧景明反咬她,那她就把萧景明也给拉下马……
综上,她只是为了活着、为了更好地活着!
薛阁老听了她这一句,便不再多问了:“好,老夫便搭你一程!”
喻初晴便知,自己是把薛阁老触动到了。
她想走的路,跟薛家的理念、家风,是相符的。
临别的时候,薛阁老才又问了个问题:“你和逍王……老夫还以为,你或许想为他争一点什么?”
很简单:薛家不想要从龙之功,倘使喻初晴有这样的心思,那薛家必定会置身事外。
而喻初晴却只是面带笑意——比她平时的笑容真诚许多。
她:“我想要什么,靠的是自己去争。他要什么,不会也自己去争么?一个男人要让自己的女人去给他打天下,证明这个男人本质上不行。一旦江山到手,便是狡兔死、走狗烹之时!”
不是不能患难与共。
而是,付出必须对等。
感情世界里,付出一旦不对等,一定会出事!
薛阁老感慨万千:“你真的只有十七岁吗?”
喻初晴但笑不语。
当然不止十七了,在现代她死之前,二十七都不止了好吧。
回到眼前——
“欲让其死亡,必让其先疯狂。”喻慕文不太想跟喻尚武解释,只了这一句。
喻尚武似懂非懂,看了喻初晴一眼,道:“罢了,晴晴要做的事,肯定是对的!”
喻慕文:“……”
合着我就是个陪衬呗?
喻昔词一直没开口,此时才问:“晴晴,萧景明的事,你打算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