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一个长相和马尔克斯有些相似的人话。
这人叫门多萨,他后世得过卡夫卡奖。
这是一个余桦做梦都想要得到的奖项。
接着,他把目光转向马尔克斯:“我们为你留了座,你这该死的!你又把他带来了,他最近应该很忙,不像我们这样。”
“在过去的几个月,余写出了一本四十多万字的。我还没有见过,世界上有人能写作快到这种地步。”
马尔克斯大笑道:“余切是个天才,他写并不怎么花费时间。我这次来,在这个场合中庆祝,他成为一个真正的拉美作家来的!”
“他离了婚?”略萨。
“他学会了抽雪茄?”何塞·多诺索,此人也是个当地知名的作家,有“拉美文学大爆炸”第五大将的外号。
马尔克斯摇头:“有一个陌生的女明星给他来信……”
“哦,他的确是了!他一定是的!”众人一齐道。
余切百口莫辩,只能简单把宫雪遇上的事情讲了一遍。
“那么,你是想要拯救她?你想要做她的上帝?”略萨。
余切沉默不语。
他在考虑,以西方人的视角,这么理解是不是更容易使人明白。
略萨就当做余切承认了这件事情,他道:“当你拯救一个人于水火之中后,又很快对她置之不理,你就比撒旦还要可恶,因为你亲手让她从一个地狱,陷入到了另一个地狱。”
这又是什么鬼扯?
这是你这辈子喜提“八离世家”的缘故吗?
略萨在七十多岁的时候离婚,和一个嫩模在一块儿,当年是西语文学圈的头条。
余切只好不做争辩了,大家开始打起桥牌来。
桥牌在这个年头是通行的国际间游戏,几乎人人都会玩。今天的聚会是超级经纪人卡门来召开的,目的是希望旗下的作家能够团结起来,一起为了“香蕉大屠杀”发出自己的声音。
卡门把这当做西语文学圈再次掀起风暴的重磅事件:略萨和马尔克斯闹翻之后,使得卡门的力量被大大收缩,也影响到了国际书迷对于西语作家的观感。
如今她必须凭借“大屠杀”案件重新给作家们镀金。
不久,卡门到了现场。她言简意赅的:“现在有一条难走的路在我们面前,但汗水凝成的财富最为甘甜。哥伦比亚是马尔克斯的故乡,发生了数次惨绝人寰的大屠杀,但这些事件不仅仅发生在哥伦比亚,还发生在智利,洪都拉斯,墨西哥……”
“马尔克斯在其中贡献出了最大的力量;现在,余也成为我们的生力军;那么,其他人还可以做些什么?”
作家们纷纷答应。
这本来就是常见的共同目标。
包括那些不幸去世的,卡门手底下拢共有三百多个作家,这些人中仅诺贝尔奖作家就有五个之多。那些诺奖级的大佬也会向自己的读者推荐西语界的新人,这保持了拉美文学的热度神话。
卡门所在的西班牙城市巴塞罗那,在那一段时间内,短暂的成为了“文学的首都”。
随后,余切和马尔克斯分到一起,在他们对面的是略萨和那个女作家阿连德。
余切拿上牌后,很快满头大汗。
连输几把。
马尔克斯是个牌技非常臭的牌佬,而另外两人都出自精英阶层,打桥牌很熟练。尽管余切算无遗策,他也没有能带马尔克斯赢上一局。
连着打了五局后,马尔克斯意识到自己牌技不佳,主动申请换人。
他环顾四周,看有没有人愿意加入到这个牌局。遗憾的是,敢对上他目光的不多。
因为这一桌都是功成名就的作家,他们是作家中的作家。
而且,他们和马尔克斯不熟。事实上,马尔克斯个性非常害羞,不苟言笑,以至于在他们眼中,马尔克斯是个传中的人物。
女作家阿连德主动请缨:“我来吧。”
余切饶有兴趣的盯着这个阿连德。
在中国,很难想象一个总统的侄女会去写。
阿连德误会他目光了,:“我结婚了,丈夫是一个美国白人教授。”
略萨冷不丁:“那不更好?”
马尔克斯皱眉:“我们拉美人是讲规矩的,你至少应该有个先来后到。”
这尼玛是一些什么神人?阿连德比我大了二十岁!
待余切的表情明显不自然后,阿连德才哈哈大笑:“我开玩笑的。”
这把又输了。但是输得没那么快。因为阿连德没那么坑。
继续换人,这次是略萨,两人一番合作终于赢了。阿连德抱怨道:“加博根本不会玩牌,我和他组成队友,是最不公平的分配方式。”
略萨这个比怜香惜玉起来了,又让余切和马尔克斯继续在一块儿,两人打了一下午,输多赢少。
马尔克斯道:“余,这不能怪我,我学习的很快……你仔细想想,最后四把,我们赢了两把。”
那是因为我摸清楚了你的牌路,知道你要怎么打,向下兼容了。
余切此刻无比怀念张俪和陈旭。
中国人搞这些数学类的棋牌游戏还是有一套,马尔克斯差到了什么程度呢?他甚至算分的时候,每一次都要找余切确认,因为他自己很容易算错。
到了晚上,卡门整了个大活儿:这个大妈装扮成罗马教皇,在自己的头上戴了个王冠。她的衣着华丽至极,有助理专门拖着她的裙摆。
然后卡门:“我将要封你们为红衣大主教!以后,我们签订文学合同时,应当在每个月的7号、17号或27号,我学了占星术,发现这是我们的幸运日。”
“加博,你永远是第一个大主教!”卡门。
马尔克斯当场兴奋道:“你是不是爱上我了,卡门?”
“我很难,因为你一个人占了我们全部收入的36.2%。”
尽管早已经知道这个事情,但被卡门透露出来后,还是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卡门的态度引起了略萨的不满,他道:“如果马尔克斯的红衣大主教,那我是什么?”
卡门赶快又道:“你也是红衣大主教,马尔克斯是个外星人,而你是我们班的第一名。”
略萨显然对这种评价不开心,但是他没有得到诺奖,这是质的差距,只好认了这个名头。
很快,更多的作家来问自己分封到了什么层次?
卡门兴致勃勃的给每个人划分层次,“你是主教!”
“哦,上帝,我应该再努努力。”
“你也是主教!”
“……”
“巴斯克斯?你是大主教!你有成为红衣大主教的潜力。”
“借你吉言,卡门教皇!”
余切在台下坐着,人都呆滞了。他有种穿越到了太平天国年代的荒诞感,遍地都是大王。卡门是二战后最厉害的文学经纪人,确实是个人物,没有她就没有今天很多习以为常的作家权益。
但为啥这么像过家家?
那个智利作家阿连德问余切:“我看过你的,写的真好。”
“什么?《2666》?”
“不!是《叶归根》。赵一路上,邂逅了很多女人,他是男人中的男人。”
余切更绷不住了:“这是贝坦库尔先生写的,我只是在其中做了些微不足道的帮助。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就像是亚里士多德和爱因斯坦。”
“亚里士多德总结出三大定律,而爱因斯坦发现质能方程,他们之间隔了两千多年。”
阿连德哈哈大笑。“你是在,你们写的东西毫无关联!”
而后余切道:“对了,你知道聂鲁达吗?”
“他是我伯父的亲密战友。”
“你觉得聂鲁达先生死的蹊跷吗?”
“蹊跷,但没有人有证据。很多人想要寻找真相,但我们失去了领导者。”
————就在这时候,余切被卡门点到。
他抬头望去,发现卡门嘴上正在“红衣主教”几个字,几秒钟后,她把这个词改为了“红衣大主教”。她:“我从见到加博的第一篇之后,我就坚定的认为他将来会是个蜚声国际的大作家。”
“这种想法在遇见余之后再一次发生了。因此,你应当是红衣大主教。”
余切此时感到气氛格外紧张。这很莫名其妙,因为这应该是个很普通的聚会。
他被马尔克斯拉来打牌,应当就是这样。
然而,阿连德相当惊讶的看着他,而略萨等人则不奇怪,也无所谓。自从被马尔克斯牛了之后,略萨一直游离在这个圈子。
只有马尔克斯一副欣慰的表情。
众人分开一条路,让卡门来给余切“授勋”。严格来,红衣大主教有个任命仪式,有一套较为繁杂的流程,在这里简化为卡门给余切一个实则不存在的空气袍子。
卡门格外严肃和端庄,以至于余切也绷着脸,当他被授予穿上这身“袍子”后,全场都鼓起掌来。
卡门甚至临场编了个颁奖语:
“你是哥伦比亚之枪的拥有者,你的智慧代表东方,你是大众接触到中国现代作家的第一人……在你的身上,肩负了十亿人的期望!你把魔幻现实主义这一拉美文学,发展到一个里程碑的高度,人类一切的写作技巧都在你这一本书中,你是最灵巧的匠人,最博学的大师。”
众人的神色越来越严肃。
马尔克斯也屏住呼吸。
直到卡门最后道:“因此,授予你红衣大主教职位。”
随后,廉价的礼炮响起,所有人都欢呼雀跃,一起共同庆祝余切加入到这个组织。
……
余切很快知道“大主教游戏”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发觉,那些在卡门手底下的作家,开始频繁的和他互动,不收一分钱的情况下,帮助他的书做推广。
女作家阿连德对余切的态度明显不一样了,她不敢再开那些桃色玩笑,而且开始讲述起她所知道的全部真相。
“聂鲁达是我伯父的战友,政变后,伯父死在了总统大楼,他命令保卫他的士兵放下武器,而他自己选择饮弹自尽……一个多星期后,聂鲁达先生也死在了私人诊所,他的府邸被人清空。”
“聂鲁达先生确实患有某种慢性疾病,文学已消磨了他的太多生命;他和我伯父常常并肩作战。”
“因此,我们认为聂鲁达先生确实有伤心致死的可能性……尽管我自己并不愿意相信。”
余切又参加了几次由卡门组织的作家聚会,每一次他都能看到阿连德,并且每一次,只要他一到来,人们就为他让出一个座。
“余先生。”他们。
或者,他们会在叫出“余”之前询问,“我是否能叫这个名字?因为我担心,这样会对你不尊敬。”
这让余切意识到,“大主教游戏”是他们拉美作家圈中的一个秩序排定。
这些人按照秩序围绕在卡门身边,各自做出贡献,各自也拿到所得。
有些特别厉害的人物——比如马尔克斯这种人,就不一定鸟卡门这个教皇,反而需要卡门来哄着他。因为马尔克斯随时可以自立门户。
但是,马尔克斯也默许这种规则,因为他也是利益所得方。
现在,余切被认定为“红衣大主教”,他的也没什么可挑剔的,他当然要被供起来,在这个组织里,不考虑大主教之间的次序之分,他仅次于教皇。
而后,余切从阿连德这里得知了她本人的猜测和秘闻,这涉及到智利这个国家的隐秘。
因为翻译过聂鲁达的诗,他决心现在就为聂鲁达讨个公道。
事情大概是这样的:
在这个时代,几乎任何一个美洲国的大事件中,都很难不看到美国人的身影:阿连德此人是个左派,聂鲁达更直接是个党员,两人亲密如间,共同组建了左翼政府,是各自党派的代表。
然而,在执政期间,阿连德的经济成绩并不好,因为整个美洲的经济都围绕着美国来转,当时的世界贸易还不像未来那样发达。
美国断掉了和智利之间的外贸关系,故意在经济上打压左翼政府,促使当地人丧失对阿连德的信心……然而这样也没有得逞,阿连德的得票率还越来越高。
美国就使出了最后一招————政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