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阴土和人间的时间流速不同。
人间一天,阴间一年。
陈黄皮在黄泉阴土待的时间很短,大都是在青铜门后浪费的时间。
因此,当他回到京城王家的时候。
天也就刚黑的样子。
“王明道,我饿了。”
这是陈黄皮回来以后,的第一句话。
他是真饿了。
书房之中。
王明道特意让下人做了顿热呼饭菜。
陈黄皮吃的很开心,就连黄铜油灯,都有灯油喝。
不过,这俩东西,吃喝其实也就是个习惯。
黄铜油灯的灯油会自己恢复。
只有陈黄皮三顿不吃,就饿得心慌。
一旁的王明道见此,不禁暗自摇头。
实话,他很不理解。
为什么陈黄皮实力那么强,结果平日里却和普通人一样,需要吃饭睡觉。
要知道,筑基修士都没这方面的需求。
最古怪的是。
陈黄皮早上的时候看着还挺正常的。
怎么晚上回来,身上煞气这么重。
最关键的是,为何吃饭的时候要一只手捧着脑袋。
见王明道盯着自己脑袋看。
陈黄皮三两口吃完,随意用袖子擦了擦嘴道:“没事的,我只是脑袋被我大伯用剑砍下来了而已,明天我就去找黄老汉帮我整回去。”
他不还好,一王明道整个人都懵了。
“陈黄皮,你大伯用剑砍你脑袋?”
“是啊,用的还是我师父的剑。”
“不过还好我师父的剑认识我,临时收了手,不然我就要提着头回来了,想想还怪奇怪的。”
好一个怪奇怪的……
现在就已经奇怪到了不能再奇怪的程度了。
王明道纠结的道:“你既然叫大伯,那必然是亲人,为何他要如此对你?”
“因为他讨厌我!”
陈黄皮不爽的道:“我还没出生的时候,他就不喜欢我,是个废物,后来我才知道,是我浪费了很多资源都没有降生,所以我勉强原谅他了。”
“这你都能原谅?”
王明道有些看不下去了:“若是换做我,被骂做废物还被砍了脑袋,虽没掉下来,但我肯定会一剑砍回去!”
“我也是这样想的。”
陈黄皮眨了眨眼道:“不过那是我继承皇位之后的事了。”
此话一出,王明道脑海中满是疑惑。
皇位?
陈黄皮不就是邪异的皇帝吗?
“你大伯也是邪异?”
“应该是吧?”
陈黄皮其实也有点不准。
大伯陈皇的实力,师父曾经过,虽然不如他,但也是近乎于道的存在。
很强大,而且也很有手腕和魄力。
但天地异变以后,随着灵气的消失,古修士们的身上开始长出一些诡异的东西,实力强的还能撑一撑,实力弱的顷刻间就会化作邪异。
所以,陈皇才会耗尽人力物力,向仙界开战抢夺资源,封印大乾仙朝。
再看那些截天教的道人。
大乾仙朝肯定是有灵气存在的。
只是,阴天子也是近乎于道,祂都好像变成邪祟了,阴间也从来没有灵气的法,大伯陈皇又能避免吗?
要知道,大乾仙朝当年也是出现过邪异的。
“别念叨陈皇了。”
黄铜油灯淡淡道:“虽然本灯没见过他,但想来肯定就算没变邪异也想差不远,否则的话,他和观主是亲兄弟,怎会舍得对陈黄皮动手。”
到这,黄铜油灯瞥了一眼王明道:“大侄子,黄叔跟你讲,我和陈黄皮的这些话,你听听就好,千万不要在心里念叨。”
“为何?”
“因为有些强大的存在会听到的。”
“还有这种可怕的事?”
王明道这次当真是长见识了,他在遇到陈黄皮之前,所接触到的一切,都只是基于人气修行,以及他父亲王太宇来的。
现在跟陈黄皮混在一起。
不别的,眼界确实开阔了许多。
“嘿!”
黄铜油灯嘿笑道:“你若是哪天有机会去一趟十万大山,记得在心里喊观主,就我们都是你叔叔,不定观主看你子上道,会给你一些机缘呢。”
“那还是算了吧。”
王明道摇摇头:“十万大山太可怕了,而且都封山了,我这辈子估计是没有进去的机会了。”
到这,他站起了身。
“俗事缠身,不得自由。”
王明道羡慕的对陈黄皮道:“我如今坐镇衙门,到处都是蝇营狗苟的事,偏偏要对世家开刀,就得往这屎坑里钻,头疼的要死。”
“这有什么头疼的?”
陈黄皮不以为然的道:“你现在是官老爷,赏罚分明不就是了。”
“的也是。”
王明道笑了笑,可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
清官难断家务事。
而且,他今天只坐镇衙门一天。
新官上任三把火都没烧起来,就发现举步维艰。
王太宇要对世家开刀。
当儿子的,只能在前面顶住。
而且,王明道有种错觉,自己父亲这几天和杨叔一直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究竟在做什么,总感觉要憋个大的。
……
深夜时分。
王家的另一处书房内。
王太宇坐在书桌前,面前放着的油灯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
影子邪异站在一旁。
两人正在盘事。
“剑道改易是真的。”
“刘家已经外强中干了。”
“那七大望族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
京城的世家太多了。
或者,天底下的世家到处都是。
王太宇一开始想的是,从到大去查这些世家,然后借着大康皇帝的手,将其挨个打凡尘。
但随着这些日子查到的东西越多。
他就越是坐不住了。
世家们的力量和人脉,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
若是一上来先用温和的手段。
顷刻间就会被扑灭。
“你好我好大家好,是做不成任何事的。”
王太宇低声道:“我这边查到,五大世家那边似乎也在试探陛下的底线,应当是刘家那边先出手。”
“那就刘家。”
影子邪异道:“当年旧人,我亦曾联系了不少,不过他们想的却是事成以后,趴在刘家身上吸血吃肉,最后走上去。”
“看吧,看吧。”
王太宇声音撒哑的道:“不谋一世者不足以谋天下,而人,是有私心的,大都想的是千秋万世,代代流传。”
“想做事,却要借力打力,从一个泥潭里跳进另一个泥潭,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确实是笑话。”
影子邪异幽幽的道:“所以,太宇啊,你我其实心里都清楚,即便是斗倒了这些世家,依旧会有前朝旧事发生。”
“何来前朝一?”
王太宇把脸扭开,自顾自的道:“如今是大康朝,只要志同道合的人越来越多,百姓们安居乐业,你我之理想不就能实现了吗?”
“天底下没有世家,自然也就……”
到这,王太宇不下去了。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走到了窗台前,遥望着天上的红月。
“陛下,是天底下最大的世家。”
影子邪异轻声道:“他是天子,与我等凡人不同的,可天下天下,难道是一人的天下不成?太宇,你虽有理想抱负,亦有心去做事。”
“可有些事,不琢磨明白,到头来依旧是重蹈覆辙。”
“我知你所想,只是,事情总是要一步步去做的。”
王太宇完,转身看向书房里放着的一面铜镜。
他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不知何时两鬓斑白,苍老了许多。
但双目之中,却有火在燃烧。
那不是野心的火。
而是,怒火。
王太宇样貌不算多端庄,毕竟泥腿子出身,脱下这身衣服,看着和田间老农没有任何区别。
“老夫知道自己的本事。”
“也知道自己的能力。”
“身不足以行万里,心不足以吞日月。”
“年少时,想的也不过是有一亩三分地种便成了,若不是双亲送老夫去读书,又被教书的先生看重,传了老夫修行之法,老夫如今早已是田中枯骨。”
到这,王太宇怅然若失的道:“少时读书,我在书上看到一句话,故国空余恨,旧王泪无痕,当时觉得妙不可言。”
“只一句,脑海中便蹦出山河破碎,雄主悲泣之象。”
“可老了以后再看,却只觉得可笑。”
“人人有饭吃,人人有地种,人人有书读,人人有事做,岂会亡国灭种?”
“不过是连人都做不了,所以背心离德罢了。”
……
而另一边。
陈黄皮也在看着窗前看着天上的红月。
“黄二,你若是我那天脚踩阴土,环绕日月,这红月会不会将我当做它的同类?”
“应该会吧,毕竟那傻子轮回道宫就是这样的。”
黄铜油灯提起轮回道宫,就乐的合不拢嘴。
大家都是法宝。
它可太喜欢看到这种事发生了。
“天底下,就没有比我黄二更通人性的法宝了。”
黄铜油灯心中暗自得意,有种不出的优越感。
而这时。
索命鬼从勾魂册里探出了脑袋。
“契主,得把那尊神像丢进黄泉阴土了。”
“还有那些神明的神魂,你那一份何时拿走?”
“就现在!!!”
陈黄皮笑着道:“今日催生我的黄泉阴土,明日我便去找邪道人,哦不,是黄老汉,他练假成真,搞了那么多宝贝,我得过去看看,顺便把我脑袋的事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