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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余烬的抉择(1 / 1)

唰啦——

我被高速暴虐的旋涡中硬生生扯出。

然后毫不留情地掼在冰冷坚硬的水泥板上…

巨大的冲击力震得骨骼嘎吱作响,内脏都像是在翻滚中移位了。

尖锐刺耳的耳鸣如同高频利刃,疯狂切割着脑髓,盖过了一切可能的声响。

视觉更是模糊得像泼了水的油画,杂乱的色块疯狂旋转,过了好几秒才勉强凝聚成形……

如今…身下粗粝的水泥地面冰冷刺骨,零星散着砂砾和水晶碎末。

硌得我生疼。

指尖划过地面的触感,不是预想中温热粘稠的血浆。

而是冰冷、粗糙的硬实。

意识艰难回笼。

我居然还…没死么?

那仓库地狱般的场景…

依然历历在目…

“呃…嗬…”

喉咙深处挤出痛苦的抽气声,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的锐痛。

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我才挣扎着撑起剧痛沉重的上半身。

眼前的景象在这时猝然铺开——

仓库?

那充满血腥与绝望尖叫的地狱消失了……

刺鼻的血气被冰冷的混凝土味和远处弥漫的城市尾气所取代。

但…

似乎一切又不太一样…

又是…猩红!

铺天盖地、令人绝望窒息的猩红。

脚下是摩天大楼冰冷的顶层天台边缘,冰冷的钢铁护栏勾勒出下方深渊般的虚空。

远处,那座本该在夜晚被璀璨灯火点亮的巨大城市轮廓。

此刻正浸泡在一片浓厚得化不开、好像凝固了千年血液的深暗红光之中。

万家的灯火被彻底吞噬、压制,只剩下零星几点在绝望中挣扎的微光。

头顶的天空…

是压向灵魂的巨大棺盖。

厚重的云层被自下而上透出的、来自深渊般的暗红光晕浸透,呈现出一种从污浊绛紫到污血深红。

没有星月,只有这张笼罩一切、隔绝生息的血之天幕。

“神子姐的结界…吗……”

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才挤出这几个带着冰冷绝望的名字。

她是唯一的光明与守护神的化身,“神子”姐……

只有在面对足以倾覆整片区域的极恶之鬼时,才会布下这神圣而恐怖的屏障。

上一次在森林公园时…

仅仅是展开了覆盖那里的结界…

这一次为何连……

整个常青几乎都…

无论如何,这血穹,即是最高警报——有能吞噬希望的怪物,正在这片区域徘徊,而且很可能…

与那个冲田总司有关……

我茫然四顾。

空旷的天台如同凝固的坟场,巨大的工业通风管道盘踞角,水箱投下沉重的黑影。

带着铁锈和硝烟味的寒风,粗暴地卷动着我几近破烂的衣物和散乱的头发。

瞬间——

仓库的记忆如同决堤洪水席卷而来。

春政姐带着温柔暖意的笑靥;

那毫无预兆浮现、冻结灵魂的靛蓝鬼面;

面具下那双毫无温度的冷眼;

加贺清光刀刃上惨白的光芒撕开黑暗;

刀尖无情刺穿温软胸口的瞬间;

还有我自己被逼至角,刀锋抵向下颚时炸裂的冰冷绝望…

“噗通……噗通……噗通!”

心脏被无形冰爪攥紧,剧烈的跳动在死寂的血色下震耳欲聋。

目光不受控制地下移,钉在自己身上。

右腿裤兜的位置一片焦黑狼藉,边缘翻卷熔毁,布料熔穿了两个狰狞的破洞,露出底下红肿起泡、刺痛难忍的皮肤。

手臂和腿上布满刮擦和淤青,是刚才空间撕扯时留下的印记。

胸腔每一次起伏都牵扯着钝痛,内伤还在。

劫后余生的冰冷侥幸感刚刚掠过心头,下一秒,更狂暴、足以焚尽灵魂的巨浪便汹涌而上。

春政…姐…

那张清丽温柔的脸庞在脑海中无比清晰,下一秒却被那靛蓝鬼面的森然目光无情覆盖。

“既然是谜底已然揭晓…你也该准备上路了。”

是她……就是她!

那个与春政姐有着惊人相似面容的存在…

不!

是夺舍了那份温婉外表的恶鬼!

那个名为“冲田总司”的杀戮化身。

是她…

用那柄“加贺清光”,亲手…

终结了春政姐的生命…

全都…因为我…

是我为了救伪装成樱的冲田总司,而像只慌乱的老鼠闯入了那片仓库么?

是我无论如何都不肯逃走强装镇定的愚蠢固执么?

是我的懦弱迟疑导致了那致命的几秒么?

终究是……是我…带来了今天的厄运吗?

滚烫的液体瞬间决堤。

没有呜咽,只有无声汹涌的泪水疯狂冲刷着脸颊,混合着天台冰冷的尘土,在嘴角留下苦咸的痕迹。

那苦味渗入心底,化作蚀骨的毒。

是我…是我!

全都是因为我!

是我亲手将那个温婉平和,总是在关键时刻救我们于水火的…春政姐…

拖入了死亡的深渊…

是我“引”来了那恶鬼的注视,是我…

成了敲响她丧钟的槌柄!

灼热的悔恨、冰冷的绝望、撕裂肺腑的自责……

拧成绞索,死死勒紧咽喉。

身体抖如风中残叶,无法控制地蜷缩。

指甲深深抠进冰冷粗粝的水泥地,留下惨白的无谓抓痕,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破碎的呜咽终于冲破喉咙,在无边猩红的天幕下绝望地回荡。

就在那绝望的浪潮即将彻底吞噬意识之时——

一个冷静温和的男性声线,精准地穿透了耳鸣和呜咽,清晰地在天台上回荡:

“林先生…您还好吧?”

那声线并不陌生…

因悔恨而崩溃的心跳猛地一滞。

呜咽噎在喉中。

我如同被惊雷劈中,带着满脸泪水泥污和惊悸,僵硬地、极为勉强地抬起头。

目光因生理上的剧痛和情感上的冲击而涣散模糊,努力聚焦于声音来源——

天台入口楼梯间的阴影边缘。

楼梯间顶灯的昏黄光线在弥漫的血色下微不足道,只勾出了一个高大、修长的剪影轮廓。

他像是从黑暗中凝结而出,带着一种异乎寻常的沉静感。

引人注目的,是那一身笔挺的黑色长风衣,彻底取代了我记忆中标志性的白大褂。

那纯粹的黑色在无孔不入的血光浸染下,呈现出一种如同凝固之夜的深沉感,风衣垂的线条冰冷而锋利。

鼻梁上那副眼镜的镜片,此刻正反射着天空中诡异压抑的暗红光芒,将所有审视的目光都隔绝在冰冷的反光之后。

更让人心头骤紧的,是他手中握着的东西——不再是听诊器或病历本。

那是一根样式古典的手杖。

深色木质杖身线条流畅,然而杖头并非寻常装饰——那里,赫然镶嵌着一枚婴儿拳头大、颜色暗沉凝重的红水晶。

水晶内部清澈通透,隐约可见极其微弱的熔岩色暗光,在极其缓慢地流淌。

杖尖轻轻点在地面,发出笃的一声轻响,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武藤……先生?!

大脑仿佛被这突然出现的身影和他手中那枚似曾相识的水晶,狠狠刺穿。

短暂的空白后,那些濒死前电光石火般的画面碎片——裤兜里突如其来的灼热剧痛、两枚得可怜的水晶疯狂自毁爆发出的撕裂空间的绯红光芒。

“…贤!要替吾好好保管!可别弄丢了…”

记忆里,信带着开幕式前紧张而伸出门外的手心里,躺着两枚品相一般的红色宝石。

就像是礼品店几块钱一袋最廉价的那种装饰品。

当时那水晶在我掌心,冰凉、粗糙、没有丝毫力量感,和我认知里的“神秘物品”毫不沾边。

我甚至带着一丝无奈,随手将它们塞进了右侧裤兜深处,硌着大腿的感觉也很快被舞台的喧嚣和紧张淹没。

谁能想到…

最后竟是它们…

是武藤医生,将这两枚其貌不扬、甚至被我当成了无谓负担的“石头”……

送到了我们的手中…

并在最后关头…

将我硬生生从那靛蓝恶鬼的刀锋下…

传送了出来?

传送到了…他的身旁?!

喉咙如同被滚烫的铁块彻底堵塞,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眼睛因震惊、未干的泪水和内心的滔天巨浪而极度酸涩膨胀。

武藤医生…这个谜一样的男人…他不仅对这场远超常理的灾厄似乎洞若观火…

他不仅能预见到那靛蓝鬼面冲田总司带来的致命威胁…

他甚至能预判出我会在那一刻命悬一线?!

为此,他准备了能干扰那种恐怖存在的力量,以这种不可思议的方式…

救下了我么?!!

他并未立刻上前。

杖尖依旧稳稳地点在地面。

一步。

一步。

又是一步。

他缓步走出楼梯间的阴影区域,踏入天台上弥漫开的浓重血光之中。

黑色风衣的下摆随着步伐沉稳无声地拂动。

镜片上的反光依旧如燃烧的冰冷火焰,令人完全无法窥视其后真正的目光。

他的步履稳定,没有丝毫急躁,也没有半点犹豫。

最终,他在离我大约三步远的地方站定。

这个地方,既拉开了距离,又能让他居高临下、平静无波地将我的狼狈、伤痛和崩溃尽收眼底。

他的目光,细致地划过我脸上每一道因痛苦和泪水而扭曲的痕迹,拂过身上的每一处伤痕。

最后,在我右侧裤兜那两个惨不忍睹、边缘还在微微卷曲冒烟的焦黑破洞上,略微停顿了一下。

短暂的、凝固般的死寂之后。

“看来,”

那个平静无波的声音再次响起。

却带着一种洞悉了全部因果的了然,甚至还透着一丝预料之外的沉重,

“它们…最终还是派上了用场。不过…比我预计的…要早得多。”

剧烈的眩晕还未平息,耳朵里嗡嗡的低鸣仿佛还在回荡着加贺清光的刀鸣。

我撑着冰冷刺骨的地面,看着三步之外那个将黑暗披在身上的男人。

喉咙里堵塞的,除了哽咽的悲鸣,还有滚烫得几乎要烧穿理智的疑问。

“……是您……救了我吗?”

我的声音嘶哑不堪。

是天台上的风更冷了?

还是那血穹的光压得更低了?

武藤先生没有回答。

他那张在反光镜片后的脸,依旧平静得像一块深潭下冰冷的石。

他只是站在那里,手杖的杖尖稳稳地点着混凝土地面。

那枚流淌着熔岩暗光的红水晶,在污血般的天幕下,不断折射着沉静的光晕。

终于,他的声线再次响起:

“我曾对你过,林先生。我来自……一个很遥远的地方。”

他微微抬起头。

那双被镜片彻底遮蔽的眼睛似乎望向了血穹之外那更深邃、更不可知的黑暗,

“我是一名…‘原初之火’的探寻者。一个…追寻着早已湮灭在时光烟尘中的古老答案的旅人。”

天台风啸如同鬼泣,卷起他风衣的下摆。

他的话语,像是在对着这炼狱般的场景诉,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魔法’…那是上一个纪元早已风干的枯骨,被这个钢筋与信息构筑的时代彻底封入棺椁的遗物。”

他的声音里只有一种陈述事实般的冰冷,

“我的职责是观察、记录、追寻那失的根源之火…而非介入、改变已然存在的命运潮汐。”

他握着杖头的手,指节微微收紧,

“这个世界自有其法则与洪流,即便是余烬中残存的光点,也只能是世界的旁观者。此地发生的一切…这些‘鬼’,这些‘异变’,本在我的‘不应触碰’之列。”

他话音一顿,目光似乎重新聚焦在我身上。

“透过那些水晶的尘埃,窥见你的‘那一刻’时…”

他的声音终于出现了一丝极细微的波动。

“…我看到了你的挣扎、你的坚持、你对那个‘樱’毫无保留的善意…即使身处自身的恐惧之中。”

他停了一秒,那停顿的寂静里弥漫着一种沉重的承认,

“以及,那缠绕你颈项,无可避免的冰冷刀锋。如此纯粹的,想要活下去的意志。”

他微微侧了侧头,似乎在审视我这个由他所言的“恻隐之心”带来的意外产物。

“一位追寻古老答案的记录者,一位本应恪守静默的过客…为了一个连‘魔法’都已忘记的世界的,一个渺灵魂可能就此泯灭的瞬间…”

武藤轻轻吸了一口气,天台寒冷的空气似乎被他吸入后凝滞了一瞬。

“…我动摇了。”

“之前我违背了自己的誓言与旅途的‘道’,触碰了那不该再被引燃的星火余烬…将两颗蕴含着‘引渡’之力的水晶碎片,交给了信。”

他镜片下的目光在我右腿裤兜那两个烧焦的破洞上,那里仿佛还残留着撕裂空间的灼痛,

“它们本应沉寂,如同这魔法的历史本身。但,仍不忍见那丝希望毫无意义地熄灭。所以……”

“啪嗒……”

一滴浑浊的液体从我脸上滚,重重砸在天台冰冷的水泥地上,留下一个深色的印渍。

那声轻微的地声,却像是猛地炸响在我崩塌的心房。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滚烫的铅块,灌入我撕裂的肺腑。

透过模糊的泪眼,我看着这个超然物外的存在,看着他坦白自己打破了那所谓的不应触碰的界限,只是为了……

为了我不至于死去?!

可是……可是!

他看见了。

他明明透过那两块水晶早就看见了一切。

那靛蓝的鬼面!

那残忍的刀锋!

那……

那被贯穿的、最后一口气仍在担心我安危的……春政姐……

尖锐如玻璃碎裂的痛苦猛地从心脏穿刺出来,贯穿了所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我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指甲狠狠抠进手臂上的擦伤,想用这新的痛楚压下那几乎将灵魂都烧成灰烬的愤怒和绝望。

“武藤先生……”

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尖锐得像是指甲刮在骨头上,

“既然…既然您看到了这一切!既然您能用这样的力量……”

肺里的空气好像被瞬间抽空,我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深处挤出扭曲的质问:

“那您为什么不……为什么不更早一些?!!”

眼泪混着血污鼻涕汹涌而下,绝望的嘶喊在空旷的猩红天台上回荡:

“更早一点使用这份力量!只要…只要一点点时间!!也许……也许……”

我猛地抬起满是泪水的脸,死命地看向那冰冷的镜片:

“春政姐就不会因为我的愚蠢……被我……被我害死了啊!!!”

最后一个字终于冲破绝望的堤坝,我再也支撑不住。

上半身重重地砸回冰冷坚硬的水泥地,额头磕在粗糙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双肩剧烈地抽搐着,脸埋在带着尘土和血腥味的臂弯里,发出破碎呜咽。

撕心裂肺的悔恨和自责,带着对眼前这能预知、能救人却又偏偏“来得太迟”的存在的愤怒控诉,彻底将我淹没。

我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等待着可能的审判,或者……

只是这无边死寂。

他没有立刻回应。

风依旧在凄厉地呼号,撕扯着血色凝固的空气。

天台上,绝望的控诉在血穹下回荡。

几息之后,他带着更深沉负担的声音响起,没有直接回应那个“为什么不能更早一点”的呼喊,而是抛出了一个颠覆林我认知的冰冷事实:

“林先生,你控诉的核心,指向了一个致命的误解。”

他的声音如同穿透历史尘埃的寒风,

“你的愤怒建立在一个错误的认知上——你认为‘藤原春政’,是如同你我一般,根植于此方世界土壤的存在。”

他的镜片冰冷地反射着血穹之光。

“事实上,并非如此。”

这句话如同重锤,砸碎了我所有的预设立场。

“我借助这‘余烬之眼’,窥见的不仅仅是未来的碎片节点。”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解读古老禁忌文献般的低沉严肃,

“而是……本质。”

“‘冲田总司’与‘藤原春政’,她们……或许本就是一体的两面。是某个古老传的投影,或是从某个已湮灭世界漂流至此的残响……无论其来历为何,她们的核心,皆非属于‘此世’的法则。”

“她们在此方世界,如同行走在水面上的油滴。”

他的声音冰冷无波,

“存在,但无法融入,无法真正扎根。她们的生命轨迹,她们的存续形态,甚至她们的‘存在’本身,都受到其源头本质和分离宿命的绝对束缚。”

他凝视着瘫倒在地、因这认知而陷入更深呆滞的我:

“藤原春政的命运,在她与她‘另一面’被迫分离的那一刻起,便已在扭曲的宿命上刻写完毕。无论过程如何曲折,无论中间隔着多少温情与挣扎,最终的‘归一’,都是那源头力量、那更高层次的规则早已写定的……宿命。”

“‘冲田总司’吞噬‘藤原春政’,亦或者…”

武藤先生的镜片微微一闪,似乎在暗示某种极其渺茫但存在的可能性,

“…藤原春政反客为主,占据那具蕴含更强凶性的‘容器’…这不过是‘归一’这枚硬币的两面。她们注定要重铸为一个完整的、具备其源头应有力量的存在——无论那是更恐怖的恶鬼,还是其他什么。这是写在她们灵魂最深处的诅咒。至于…这诅咒是何人所为…就是一个更沉重的话题了…”

他停顿了一下,让这残酷的真相在我的心中彻底扎根:

“而你,林先生。”

武藤的目光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明确的区分感,穿透镜片直视我,

“你身体里流淌的每一滴血,你思维中构筑的每一个想法,你灵魂深处与世界法则的共鸣——哪怕是在这份崩溃的痛苦中——都清晰无误地表明……”

他抬手指了指脚下冰冷的混凝土,指指那无边笼罩的血色天穹:

“你是这里的‘造物’。你是此方世界泥土中生长出的树木,规则内运转的变量。你属于‘这里’。”

“正因如此,”

他的手杖再次点了点地面,发出笃的一声轻响,

“我才能在被规则允许的边缘,为你撬开一丝生机。”

“那两颗水晶,所容纳的微薄‘引渡’之力,其本质并非撕裂,而是短暂的‘抚平’与‘校正’。” 他详细解释道,如同进行一场精密的逻辑推导,

“‘引渡’(TranSlatiOn)在此处的含义,是短暂地、局部地抚平那‘非世之物’(冲田总司)撕裂世界规则所造成的‘涟漪’,将你这原本属于此世界、却被卷入了时空涟漪边缘的‘灵魂’,轻轻地‘推回’原本较稳定的空间位置上。”

“就如同,”

他用了一个清晰的比喻,

“油滴入水产生的波纹混乱无序。我的力量,不足以抹除油滴本身(冲田总司),更不足以改变水的本质(世界规则),却可以在波纹即将把水面一片无辜叶(林)彻底打翻沉没的瞬间,极其短暂地、微地干预那局部的波纹形态,轻轻地把那叶子从灭顶的边缘托起、推回稍平静的水面。这是对混乱的‘修正’,而非对‘异源’(油滴/冲田)本身的抹除或对规则(水)的重写。”

“这种‘修正’,虽然微,因为你的本质(叶)与水(世界)同源,世界规则的抵抗力相对低微,尚在我的余烬能承受的‘侵蚀’范围内。”

他的声音再次沉了下去,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但对一个非此世根基的存在,强行施加足以改变其既定命运(包括拯救,或者改变‘归一’进程)的力量呢?”

他缓缓摇头:

“那不再是抚平涟漪,而是对‘根源’层面的野蛮冲撞。是试图将一个必然要沉入深渊的重物(异世存在本身及其宿命),靠着一根火柴棒的力量强行固定在悬崖边上!”

“火柴棒会折断。深渊的吸力不会改变。”

他镜片后的目光似乎在瞬间穿透了世界的表象,看到了更深处狂暴的法则乱流,

“这种对抗‘根源宿命’的干预,会瞬间引爆世界规则对‘异源’存在的最大排异反应。其爆发出的混沌和侵蚀,将轻易撕碎我用以保护自身和不波及现实世界的最后‘隔膜’,其结果……”

死寂再次降临天台。血穹似乎压得更低了。

他看着我那双被巨大而冰冷的真相几乎冻结、只剩下茫然和无助的眼睛:

“所以,林先生,”

他的声音带着无法扭转宿命的疲惫,

“她的死,非因你不逃,非因你固执,更非因你愚蠢。那是她与她‘另一面’无可逃避的归途。这场相遇,或许只是命运之手将其精准地推上了那个早已布设好的祭坛……而你的存在,只是让这场献祭多了一位……痛苦的见证者。”

他收拢了风衣,似乎感到了更深切的寒意:

“面对宿命,即使是我,也只能在边缘行走。救了你,是我在那条名为‘不干涉’的刀锋上,为你……为这个世界所能付出的全部‘仁慈’了。”

最后两个字,带着一种深切的疲惫。

武藤的目光扫过远处血穹下挣扎的城市微光,声音陡然变得更加紧迫:

“现在,你的痛苦不应是简单的哀悼。它在此刻已经变成了火种。”

他的声音里带着命令般的紧迫:

“点燃它!不要让它被绝望冻结。那个蓝面的存在,带着‘归一’后的力量,此刻就在这片被封锁的炼狱中游荡。她的目标,绝不只限于春政……她存在本身,就是对世界秩序的威胁。”

武藤转向我,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

“你脚下是你属于的世界。若你还想为那个逝去的、不属于这里的灵魂‘做点什么’……那就是活下去,活到能有力量影响局势的那一刻。是逃避这片炼狱,还是选择找到她……面对她……甚至尝试去理解那宿命硬币的另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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