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炸没了?”
得知消息的大延琳“砰”得站起身来,眼中多少露出些不甘心来,那些军械没了就没了,可是里头还有一箱霹雳弹啊,有这一箱霹雳弹,他何愁扳不倒乌玄明。
可惜了,竟然都炸了!
那帮人也真是没用!
“炸了也便炸了吧,总比留在乌玄明手上的好!”大延琳府中管事见他大动肝火,赶紧劝说道。
大延琳重新坐下,点头道:“对,你说得对,我也没亏,他也没捞着便宜!”
管事见他平复下来,说道:“那计划...”
“计划不变,还照之前商议的做,没了这些军械,本将还奈何不了他了吗?”
“是,小人遵命!”
“全军覆灭?军械尽毁?”乌玄明一脚踹翻案几,羊皮地图、笔墨纸砚哗啦碎了一地。
跪在地上的探马浑身发抖,他从未见过乌玄明发这么大的脾气,向来荣辱不惊的他,今日因为那几车军械就砸了案几,看来大延琳当真将他气得不轻。
“大延琳...”乌玄明哼道:“阿来也死了,我三百精锐也没了,他竟然敢冒充盗匪劫掠我军械,简直可恶!”
“此事蹊跷,会不会是宋人...”有人小声道。
“宋人?”乌玄明哼笑一声,“你们当本将看不出来?宋人巴不得我们两败俱伤,可在此之前,本将只能利用宋人,先把大延琳给除了!”
“那三日后的宴会...”有人肯定道:“还要继续吗?”
“当然要!”乌玄明说道:“我就不信,他的运气永远会这么好!”
乌玄明作为渤海国位高权重的大臣,也是从前安定国的国王,他的府邸自然富丽堂皇。
这日日暮,府内灯火通明,博山炉中香气袅袅,丝竹声隐约飘荡,乌玄明站在厅内,指尖摩挲着袖中淬毒的短刃,唇角噙着笑意。
“大延琳将军到!”
府门洞开,大延琳披甲佩剑,身后跟着几名亲卫,大步走了进来。
乌玄明笑容微僵,前来赴宴竟然还这副行头,看来也是戒备颇深。
“乌大人!”大延琳走到乌玄明神情停下脚步,“久等了!”
乌玄明脸上神情恢复如常,抬手示意,“大将军能赏脸,蓬荜生辉,请!”
二人并肩走入屋中,乌玄明没有坐上主位,而是同大延琳相对而坐,说话间,仆从端来酒壶放在二人面前,乌玄明亲自斟酒,开口道:“此乃宋国佳酿,特为大将军备下!”
大延琳盯着酒盏,忽而一笑,从怀中直接取出一枚银针,当着乌玄明的面插入酒液中。
席间霎时一静。
乌玄明眯起眼,语气冰冷道:“将军这是何意?”
大延琳拔出银针,针尖雪亮,他朗声大笑,“玩笑罢了!乌大人莫怪!”
说罢,他端起酒盏仰头一饮而尽。
乌玄明盯着他滚动的喉结,袖中手指微微收紧,他自然不会蠢到在酒中下毒,可是,杯沿涂了毒药。
只是可惜,大延琳的嘴唇压根就没有碰到杯沿。
乐师拨弦,舞姬旋入厅内,水袖翻飞间,暗藏寒光。
“听闻大将军酷爱炙羊肉,特地为大将备下!”说完,门外仆从捧上一只烤全羊,色泽金黄油亮,香味扑鼻。
“此羊腹中藏珍,请将军亲剖!”
这是契丹贵族的敬客之礼,但刀,只能由客人自己拔。
大延琳盯着羊腹,缓缓抽出腰间佩刀,乌玄明捏紧了拳头,紧紧盯着他的动作。
大延琳却是浑然不觉,刀刚拔出一寸,忽而转向,“唰”得削下一片羊肉,刀尖挑着递向乌玄明,“你是主人,这第一片肉,自该主人先用。”
乌玄明没有动作,羊肉没有问题,可大延琳的刀便不确定了。
“怎么,乌大人不敢吗?”大延琳执刀的手未动,刀尖上的羊肉上缓缓滴下油脂。
便在这时,屋外忽起骚动,乌玄明的心腹冲进来,满脸是血,“大人,我们的人被—”
话语未落,一支箭贯穿他的咽喉!
于此同时,两边的亲卫同时暴起,大延琳的人拔刀后转身砍向乐师,他们曲声已停,此刻刚从琴中拔出藏好的刀剑。
昨夜有人传信与他们,详细说了乌玄明的布置,他们进入乌府第一时间,便已是留意了这些乐师,果然不错,这些乐师也是伪装的刺客。
乌玄明猛地掀翻酒案,毒酒泼向大延琳面门,大延琳侧身闪过,袖中甩出三枚铁蒺藜,“笃笃笃”钉入乌玄明身后的屏风,同时他身后亲卫弯弓搭箭,埋伏在屏风后的弩手惨叫着栽倒在地。
“你早知有埋伏?”乌玄明拔刀怒吼,“是谁告诉你们!”
“就算宋人没有通风报信,本将也不会傻到这场宴会,乌大人是为了表示友好!”
大延琳提着刀缓缓道:“走到这一步也实非得以,本将毕竟也是大氏后裔,虽是旁支,但总比你要名正言顺得多,乌大人说是不是?”
门外的厮杀还在继续,乌玄明定定看着大延琳,忽而一笑,“何必两败俱伤,让宋人占了便宜?不如各退一步,还是分而治之,你做你渤海的王,我做我安定的王,彼此互不干涉,如何?”
“不如何,”大延琳摇头,“本将曾经倒是觉得可以,不过眼下嘛,一来,朝堂上那帮老家伙不会同意,二来,既然可以恢复故土,何必还要多此一举分而治之?你乌家本就是世家罢了,还是收了你的野心,本将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乌玄明转头朝门外看了一眼,袖中淬了毒的短刀甚至都没有机会拔出,他就要败了吗?
宋人最后还是站在了大延琳一边?为什么?
“你们答应了宋国什么条件,让他们如此助你?”
“倒也没什么,不过就是开放鸭渌江港口,以及同意宋商盐铁贸易。”
“不,不会...”乌玄明闻言心中只觉得蹊跷,“你说的这些和我同宋国商议的并无多大区别,他们没可能就因为这些答应同你合作...你还隐瞒了什么?该不会是要割让土地城池给宋国吧!”
“你在胡说什么?”大延琳皱眉,“本将若如此做,岂不是渤海的罪人?再说你死到临头,本将还骗你做什么?”
乌玄明摇着头,突然觉得头一阵发晕,“不会,定是哪里搞错了...”
大延琳冷哼一声,“别想拖延时间了,这次,是你败了!”
乌玄明一个不稳跌倒在地,脑海中却是拼命想着什么,最后一道灵光闪过,抬头看向大延琳,眼中闪烁着怜悯和自嘲,“你没有赢...”
“难道是你赢了?痴人说梦!”
“不,是我们都输了,我们被宋国摆了一道!”乌玄明说着,突然喷出一口鲜血,血中泛着黑,一看便是中了毒。
大延琳闻言面色严峻,“你中毒了?是什么?菜里还是酒里?是谁—”
大延琳心下奇怪,酒菜都是乌玄明自己备着的,他可没有吩咐人潜进来做手脚,怎么会?
还没等他想清楚,他脚步一个趔趄,心头一痛,唇角也有鲜血溢出,他抬手抹了一把,不敢置信得看着手背上,同乌玄明如出一辙泛着黑色的血迹。
“怎么会?”
留在屋中的亲卫也纷纷吐出黑血来,一个个站立不稳栽在地上,大延琳和乌玄明面面相觑,继而慢慢将目光转向博山炉。
香炉中还在散发着香气,这是宫里赐下的,说是从宋国来的难得的沉水香。
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