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监国摄政一事随着各政令的发布传到各处,看着政令上太子府邸的签发令,以及传出的流言,关于太子同官家的关系也开始被人说道起来。
这日,赵德昭便收到了一封信,信是从平江府来的,不用想也知道是哪个。
昭庆公主在信中先是问候了赵德昭一切安好,又唠唠叨叨说了不少她在平江府的事,而后才隐晦得提了一些少年时的往事,多是官家对他们几个子女的爱护之情。
赵德昭看了这封信苦笑不得,刚准备提笔写回信,不料宫中传话让他去陪官家用午膳。
赵德昭想了想,揣上书信就出门进了宫去。
午膳没摆在垂拱殿,赵德昭抵达宫门口的时候,见周井在门边候着,不由笑道:“怎么你还亲自来迎?官家不用你伺候?”
周井躬了躬身,笑着回道:“官家在慈和殿同几个小殿下说话呢,用不着奴婢。”
“还有谁在?”赵德昭又问。
“延庆公主和永庆公主也在!”周井垂首,“延庆公主今日进宫的时候,看着神情不大好。”
“和驸马吵架了?”赵德昭随口说道。
“这...奴婢便不知道了!”周井落后赵德昭半个身子,二人很快到了慈和殿,还未进门就听见里头传来的笑声,赵德昭站在门口听了听,其中也有延庆的,听着不像心情不好的样子啊!
“爹!”屋中的安安眼睛尖,朝外看时就见赵德昭在门口,立即笑着大喊一声。
听见他这声音,屋中诸人举止转头去看,赵德昭走入门中,诸人行了礼才重新坐下,“爹同他们在说什么?儿子在门外听你们笑得开心!”
赵匡胤看了眼屋中诸人,说道:“也没说特别的,只是这几日不用处理政务,当真心情愉悦,说什么都高兴!”
赵德昭闻言一愣,眼角余光瞧见延庆神情尴尬了一瞬,心下明白了什么,叹了一声苦恼道:“爹是心情愉悦了,儿子可是承受了多少非议啊!连长姐都写信来表示担忧呢!”
说罢,赵德昭从怀中将信取出,“长姐虽没明写,但这其中意思,生怕我同爹有些什么不愉快,我看她啊,恨不得立即回京瞧了究竟。”
“杞人忧天,朕能有什么事?朕是自个儿不想管了,想清静清静,想安享晚年,这也不成?”赵匡胤哼道。
“姐姐们也是担心爹,不止她们,想来天下百姓也是心有疑虑,所以儿子还是以为,爹莫要动那念头,要儿子监国摄政,儿子定然领命,可要儿子接这江山,还远不是时候!”赵德昭神情严肃说道。
安安在旁边听着他们对话,看了一眼赵德昭后,扭身朝赵匡胤道:“祖父,安安这几日上课,也听先生说了,菊经霜愈艳,就像咱们大宋的江山,越是风急,越要扎稳根呢!”
赵匡胤闻言挑眉,“真是先生这么说的?”
“是啊,”安安点头,“先生讲《孝经》时候说的,天子有诤臣七人,虽无道不失其天下,孙儿虽小,也想当祖父的诤臣。”
赵德昭心下感叹,果然宫学的先生都有大学问,要是自己来教,可教不出这些话来。
不过也是安安自己聪慧,赵德昭不禁心下得意,也很是欣慰。
“你们呀,这一个个的...”赵匡胤指了指殿中诸人,遂即又叹了一声,“罢,禅位一事,朕便先不提了,三年...”赵匡胤看向赵德昭,“不过朕就给你三年,三年之后,待内外安稳,这担子,你不接也得接!”
赵德昭立即起身,“是,儿臣就用这三年,稳固大宋江山!”
皇后抱着福庆,听了这话也笑了起来,“好了好了,这几日宫里头也是不安定,永庆日日朝我这儿跑,我看她心里头好奇得很,可就是不敢问。”
永庆闻言颇是不好意思,她当初也是担心,是不是二哥做了什么,可仔细想想,二哥也不是这种人啊,但历代因为权力所闹出的荒唐事也是不少,二哥会不会变了?
抓耳挠腮之下,永庆只好日日跑去慈和殿,妄图从皇后的反应中看出点儿什么。
这几日下来,眼见皇后一切如常,而官家也整日乐呵呵的,安安从宫学回来定是要来陪着用膳,再考校考校一日所学,看着也是正常得很。
不过没得到一句准话,永庆这心始终放不下来。
今日总算拨云见日,永庆脸上也有了笑模样。
“你们啊,都把我看成什么了?都白疼你们了!”赵德昭指了指永庆,不满得哼了一声。
福庆闻言抬头“嗯?”了一声,“二哥就是二哥呀,福庆没有把二哥当别的什么啊?二哥要疼福庆哦!”
看着福庆软软糯糯的模样,赵德昭笑着朝她张开手臂,“好福庆,过来,想要什么二哥都给你!”
福庆从皇后身上扭了下来,小跑着扑进赵德昭怀中,“福庆听说宫外头有好看的瓷娃娃,二哥下次进宫,可以给福庆带一个吗?”
“这有何难,二哥给你带一箱子!”赵德昭捏了捏福庆胖乎乎的脸蛋,福庆笑嘻嘻得在赵德昭脸上亲了一口,转身回到了皇后怀中。
赵德昭抬手擦去脸上口水,听皇后笑骂福庆没有规矩,门外宫女拿着食盒走了进来,将午膳摆在桌上。
窗外太阳明艳艳得照着,几朵秋菊摇曳在风中。
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用完午膳,安安和惟明回学堂读书,延庆也要出宫回府,赵德昭还有政务要处理也告退出了门。
还未走远,就听身后永庆的喊声,赵德昭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一副急匆匆的模样,笑着问道:“怎么,还不放心?”
永庆红了脸,朝赵德昭福了福身,“是妹妹错了,二哥不要生气!”
因为和昭庆、延庆以及太子不是一个母亲生的,且永庆的娘不过就是个低位嫔妃,永庆对于赵德昭始终有些敬畏,此时因为误会了一场,更是有些惶恐。
赵德昭忙伸手将她搀了一把,“我怎会怪你,说罢,找二哥要说什么?总不会就是来道个歉吧!”
永庆点了点头,脸上红晕更是深了一些,“是关于妹妹和范宽,爹始终没给个准话,所以...”
原来是因为婚事啊!
也是,此前赵匡胤说要再观察观察,而后就没了声音,再之后因为党项、辽国战事也就没再提起,眼下四海太平,永庆这婚事也的确耽搁得有些久。
范宽此人也是争气,这期间又画了不少出色的画作,人品也是没得说,想来皇帝不会再有异议。
“放心,”赵德昭拍了拍永庆的肩膀,“这事二哥记下来,找时间会同爹提的,定让你满意!”
永庆垂眸,轻声道了声“多谢二哥”,而后转身朝自己宫室去了,女孩子自己提婚事,还是令人羞涩,永庆忍不住叹气,若是姐姐她们的事,爹和二哥,想来不会忘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