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室内电子篮球场被包了？”
赵孟华微微皱眉，他约了朋友的。这关系到他之后的“计划”，可现在还没开始就受挫了。
“你这人，看着长得还行，话怎么奇奇怪怪的呢？”
管理员瞥了赵孟华两眼，继续嗑瓜子刷新闻。
“包了就是包了，直接包了一个月。你又没提前打电话来问，我怎么知道你要订的是这个？”
“……”赵孟华自知理亏，转过身刚掏手机想走，忽地顿住。
斜阳透过门框铺设的金色道路上，一个长相好看到男女老少通杀的少年，恰好走进篮球馆。
路明非。
只一眼，赵孟华就将其认了出来，因为那校园论坛上的照片他也看过。
但他当时觉得照片肯定是有一定美化的，毕竟有些人就是上镜，现实里其实一般……相比起承认路明非长得好看，他宁愿承认他只是上镜。
至于为何那么多现实里能看见路明非的同学没有站出来反驳，他刻意控制着自己没有去想。
但再怎么掩耳盗铃的行为，在此刻也失去了意义。
赵孟华甚至控制不住地低下了头，因为那少年的相貌太过亮眼了，亮眼到让人只消一眼便心生“我不及他”的想法，自相惭愧！
对美好事物抱有欣赏态度的寻常人自然不至于此，但赵孟华不同，在他心底路明非还是那个衰仔，那个无论知识样貌还是人脉都不如他的存在，他自然而然地有“比较”这个念头。
可现实就像那灼眼的斜阳，刺穿他先前下意识粉饰的一切虚妄！
“这人在干嘛，地板上有花？”
路明非心想着，好奇地瞥了低头的赵孟华一眼。
他进门前还在想，要是赵孟华和自己打招呼的话，自己该怎么回呢。
毕竟，不出意外的话，三天后，赵孟华会欠一大笔钱。这一大笔钱都和自己身边重要的人有关，那么自己应该勉强也能算是赵孟华的半个债主。
债主对借债人当然是要宽容一点的，闹得太僵撕破脸，万一对方摆烂不还了怎么办？
现在看来想那么多是没必要的，赵孟华同学很有作为“千万负翁”的觉悟嘛，直接开始躲避了！
于是路明非选择忽视对方的存在，淡定走过，心思已经飘到等会的篮球训练上。
脚步声走进，又渐行渐远，将要渐归无声……那个方向，不正是去室内电子篮球场的？
“路明非！”
赵孟华忽地转身，开口。
光是这三个字，仿佛就耗费了他不少力气。
路明非脚步一顿，但很快继续，只是稍缓，并未转身。
因为柳淼淼同学被电，那算情有可原。有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虽然过程不好受，但路明非觉得能够接受。
可因为赵孟华？
他算哪根葱！
“什么事？”
路明非平淡的声音传来，赵孟华一怔，其实他并没想好叫住路明非有什么事，但就是下意识的开口了。
在那一瞬间，他有一种感觉。要是这一次他一声不吭地低头过去，那他这辈子都在路明非面前抬不起头！
看一眼都觉得自相惭愧的人，还怎么能够与之竞争？
是的，赵孟华觉得自己确实应该端正态度了——楚子航距离确实有些遥远，而现在路明非属于“后来者居上”，已经“隐隐”有超过自己之势……再不正视事实，怕是真的会被超过！
赵孟华在心底自言自语着——“竞争，没错，就是竞争……我承认你算是我的对手了，但我一定会赢！”
他很快想到叫住路明非要的事。
“那个单间室内电子篮球场，是你在用吧？”
赵孟华猜测道，“楚子航师兄给你包的？”
2009年1月19日，这个时间段，国内的商业化室内篮球场才刚在大城市兴起，电子篮球场更是极其稀有，堪称凤毛麟角，价格极其高昂。
赵孟华并不觉得路明非有钱供给这种消费……但如果算上楚子航一切就能解释得通了，楚子航也喜欢打篮球，而在开盘一事上楚子航首次评论，就是用在了给路明非站台上。
两人显然关系匪浅！
“怎么样，要不要比一场？我要是赢了，就把那个篮球场让给我！”赵孟华。
敢提出这个赌约，赵孟华是有自信的。他是仕兰中学的校队主力之一，虽然没能像楚子航一样去市队当主力甚至打上全国联赛，但篮球水平也算不错了。
而路明非？这子以前就没怎么运动过！就算这段时间开始打篮球，且有楚子航这种级别的高手亲自指导，又能进步多少？
运动，终究是要看体质的！
而且他提这个赌约还有一方面——如果路明非不答应，哪怕是用“篮球场是楚子航包的我无权做主”作为理由，他也可以视作路明非是怕了……要是答应那自然更好，他有必胜的把握。
总之，无论如何，双赢！
路明非的脚步果然停顿下来，他原地转身，定定地看了赵孟华两秒多。
赵孟华一愣。
他怎么觉得，路明非的眼神中，似乎流露出一丝……期待？
【警告，电击倒计时，三，二，一……】
在“一”的音将要过去，电击将要释放时，路明非终于得到答案。
那眼中的期待迅速转变为浓浓的失望——看来赵孟华在日程计划表那里也是“他算哪根葱”的级别，连“符合最强最牛逼的男人”任务都触发不了！
他转身就走，将这次卡到极限时间的电击警告消弭于无形。
“喂……你什么意思！”
赵孟华有点急眼了，他是清楚看见路明非那期待转为失望的……再之后路明非看他的眼神就好像在看路边一根葱！
他向前两步，想要追上去要个法，但还没等管理员出手，他就又停在原地。
因为他看见路明非从过道的一筐装得满满的篮球车里，沿着那大概篮筐大的，没上锁的口子，顺手提溜出两颗篮球。
那玩意砸过来可不好受！
但路明非根本脚步未停，他仿佛真的只是顺手从里面拿了两颗篮球，也没搞什么花哨的动作，就那么拿着，继续往走廊的尽头走去。
好像忽略了还有赵孟华这个人，也忽略了赵孟华那句话。
“你……是不是怕了？”
眼看着路明非将要走到尽头，赵孟华忍不住使出了这有些低劣的激将法。
路明非依旧脚步未停，只是微掂两手的篮球，又捏了捏，辨别哪个气更足些。
成功辨别后，他将左手的那颗，往后一抛！
篮球在空中划过一道无声的，完美的弧线，跨过近十米的距离，精准穿过那个未上锁的口，而后发出“噗”的一声，卡在球与球的缝隙之中！
任何多余的碰撞，都没有。
左手，十米，背抛……还不是篮筐那可凭借经验手感估量的高度！
可路明非就这么“进球”了。
他头也不回，仿佛对一切都有预料。不，应该是有“绝对把握”地拧动门把手，推门，进入，关门。
自始至终，除了赵孟华叫住他之后的那句“什么事”之外，路明非没再过任何话。
但这无声的行动，却比任何犀利的言辞都更响亮。像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他的脸上！
赵孟华目光呆滞地看着那颗安安静静待在篮球车里的篮球，只觉脸上有些火辣辣地痛。
诸如“可能他平时练的就是这个，不是投篮”之类的想法在心头闪过……苍白可笑到他自己都无法再服。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有些希望自己看见做到这一切的不是路明非，而是楚子航。这样一来，他还能安慰自己，自己不如他是很正常的。
可那个背影却仿佛刻进脑海，时时刻刻地提醒着他——是的，那个人就是路明非，是那个曾经的衰仔，他已经走到一个完全可以无视你的高度！
短短九天！
“噗呲~”
一直嗑瓜子看好戏的管理员终于憋不住笑出声，迎着赵孟华恍若梦中惊醒投来的眼神，他清清嗓子，正经脸色。
“咳咳！我想起高兴的事情。怎么，你还要篮球场不？我这还有露天的有空位啊！”
赵孟华一言不发，有些失魂魄地离开了。走出好一段路，在阳光下，他才猛打了个寒颤。
他甚至觉得，路明非那随手一抛，连楚子航都做不到！
九天的时间，篮球都能进步幅度大到变成这样，那学习呢？
那如附骨之疽的“万一”又浮现了，如同冰冷的蛇沿着脊椎骨一路爬行而上。
只是这回，它已由“万一”进化为“可能”，犹如长出两颗致命的毒牙。
“不行，必须做好准备……”赵孟华心想着，忙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
“师兄！”
路明非才关上门，便喊了一嗓子。
场地中央，楚子航正以一个舒展到极致，充满力量美感的姿态完成一记劈扣，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又轻盈地，而后面色平静地看向他。
“什么事？”
“我现在知道你平时为什么总是面瘫脸话少了，确实是有点爽的啊！”
路明非一边换着衣服，一边眉飞色舞地道。
“不过偶尔一次还行，经常干我就受不了了。嘴上不点什么，总觉得憋着难受……”
楚子航眼角微微抽搐，这烂话怎么听起来颇有点虎狼之词的意味？
“晚上练太极。”
他等到路明非将那一骨碌的烂话吐槽完毕，这才起正事。
“张老师这次要教你实战。”
“啊？”
路明非动作瞬间石化，呆呆地看着楚子航……持续两秒，这才在电击倒计时的威胁下，不得不恍若梦游地继续动作。
他死死盯着楚子航那一双怎么都看不出波动的眼睛，仿佛像从中找出些破绽来，但终究徒劳无功。
“师兄，不要开这种会死人的玩笑啊……”
路明非哭丧着脸，刚才无声碾压赵孟华而带来的那点心里的得意，此刻早已烟消云散。
“我打张老师，真的假的？”
“应该不是，张老师和你差距太大。”
楚子航想了想，安慰道，“不是我，大概就是叶胜。”
“谢谢师兄你的安慰。”
路明非吐槽着，面色有种视死如归的觉悟。
“这下我的加特林扫射死刑改成点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