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薰抱着刚刚收下来还带着阳光气息的干净衣物，走了进来。
然后她就看到自家姐姐蜷缩起雪白长腿，以一种极其颓废的姿势跪坐在地毯上，睡衣松散地落在雪白的胳膊处，背对着门口，整个人散发着我是谁我在哪我想静静的灰暗气息。
紧接着，她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地毯上那卷孤零零躺着的软尺上。
“……你这算是自恋吗？”
唐薰动作顿了顿，看向自己的姐姐。
“啰嗦……而且进来要敲门。”
唐瑶强撑起精神，将滑落的睡衣拉好，重新整理好衣物。
唐薰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抱着衣物，走到了巨大的衣柜前。
她动作熟练地打开衣柜门，将手中带着阳光暖意的衣物一件件仔细挂好。
整理衣物的间隙，她微微侧过头，目光再次落在还跪坐在地上的姐姐身上。
虽然眼前这一幕显得有些无厘头——自家姐姐大晚上跪坐在地上怀疑人生，也不知道干什么。
但唐薰却几乎是瞬间就猜到了自家姐姐为什么这副失魂落魄怀疑人生的样子。
当然。
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自家姐姐那过于直白的犯罪现场和写在背影上的沮丧实在太过明显了。
而且这方面的事，之前确实是她帮自己姐姐解决的，包括贴身衣物的选购和尺码的确认。
某种程度上，唐薰才是那个最了解唐瑶身体的人。
比她本人还了解。
因为本人只会装不知道。
所以。
这是自己闲得没事？然后被自己打击到了？
虽然在唐薰看来……那根本不是什么打击，但她了解自己的姐姐。
对她来说，就是打击。
唐薰挂好最后一件衣服，轻轻关上衣柜门，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转过身，清冷的目光落在还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唐瑶身上：“姐，你在干嘛？”
“薰啊。”
唐瑶缓缓抬起雪白下颌，露出深思的表情，接着认真道：“你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世界尺寸的标准一开始就出现问题了，我们用了那么多年的尺寸其实是错的？”
“没听说过。”
唐薰毫不留情道：“你胸大还怪世界？”
“薰啊……姐姐也要面子的！”
唐瑶俏脸微红，轻轻瞪了眼妹妹：“你就不能委婉一点吗？”
“我已经很含蓄了，如果我不含蓄，我就直接说……”
“行了，你别说了。”
唐瑶举起手，及时打断了妹妹可能更直白的发言。
接着，她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肩膀微微垮下来。
“所以你到底在干嘛，为什么在意这个。”
唐薰看到这一幕，有些无奈地在自己姐姐面前跪坐下来，望向自己的姐姐：“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你干嘛那么在意这些事，之前就算了，但旅游的时候，你不是不太在意了吗？都一起泡澡了。”
“……”
唐瑶闻言，微微一怔。
这确实。
那次去温泉旅馆自己就自暴自弃……不是，自我安慰过了。
但现在为什么还要在意这些事……
好像是因为黎雪提起了这破事。
然后自己好奇，想要求证。
那为什么要求证，为什么要好奇？
嗯……
主要是因为，总得确认谁强谁弱不是……
虽然她个人并不觉得，理智也告诉她，那种事不可能发生。
毕竟她自己无论如何想，黎雪也不可能不顾一切。
但很显然理智不太管用，她潜意识不是这么觉得的，而这份潜意识，让她产生了某些荒谬的念头——女性特质方面，肯定黎雪更胜一筹，所以自己肯定就是……嗯，强势的一方。
然而。
事实并不是如此。
这让她大受打击。
所以自己……到底在干嘛啊。
“……”
唐瑶想着某些难以启齿的缘由，终于反应了过来，微微低头，洁白小腿缩了缩。
果然。
有些东西根本就改不了。
系统都刷新了一遍了。
底层逻辑也没改……
想到这。
唐瑶抿了抿唇，无奈地笑了出来。
好白痴。
“你想什么？”
唐薰看着自家姐姐，发现她从羞耻到恍然，从懊恼到无奈，最后竟然莫名其妙地……笑了出来。
这复杂又跳跃的表情变化，饶是唐薰也看得有些茫然了。
她清冷的眸子里难得地掠过困惑，这笨蛋姐姐的脑回路，这次又拐到哪个次元去了？
“没什么。”
唐瑶站起身来，修长的手指拨弄了一下披散在肩头的长发，生硬道：“睡觉吧。”
“嗯？？？”
唐薰还没反应过来。
唐瑶就伸手拉起妹妹，然后光着雪白小巧的脚丫，无声地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跑到床边将自己扔到了床上。
同时连带着也将薰扔到了床上。
砰——
柔软的床垫发出两声几乎重叠的闷响。
唐薰只觉得天旋地转，后背重重砸进蓬松的被褥里，眼前是熟悉的天花板。
而几乎在同一瞬间，一个带着体温和熟悉馨香的身体就重重地压了上来，紧接着是两条纤细却异常用力的手臂，如同藤蔓般紧紧箍住了她的腰身和肩膀！
“呜……”
一声闷闷的、带着强烈羞耻的呜咽，紧贴着唐薰的颈窝响起。
唐薰：“……”
她整个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和紧密的拥抱固定住了，像被一只大型树袋熊牢牢锁住，清冷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空白和僵硬。
她试图微微侧头，只能看到姐姐埋在她颈窝里的、毛茸茸的头顶，还有几缕不听话的黑发蹭着她的脸颊。
所以到底干嘛了。
自己的笨蛋姐姐。
怎么突然就羞耻了？
这到底想到什么了？
啊……
自己的姐姐有时候真的太难懂了。
……
翌日，清晨。
Avalon，唐瑶办公室。
唐瑶推门进来时，黎雪也在办公室内，正低头整理着桌上的文件。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给她利落的职业装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早，黎小姐。”
唐瑶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往常一样自然，但目光却下意识地避开了黎雪看过来的视线。
毕竟蠢到没边的羞耻记忆还新鲜热乎着。
为了不切实际的理由。
为了证明黎雪更胜一筹。
自己真的跑去量了……
“早。”
黎雪抬起头，脸上是无可挑剔，温柔得体的笑容。
只是很快。
她就敏锐注意到了唐瑶的不自在，有些担忧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
唐瑶摇了摇头，甩掉了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转移了话题：“昨天说起的《逃生》怎么样了?”
“因为早就在准备了……所以第一版预告片已经出来了，就在内部服务器。”
黎雪有些疑惑，但还是暂时压了下来，踩着细高跟，姿态优雅地走到唐瑶的办公桌侧面：“你要看看吗？”
“嗯。”
唐瑶的注意力果然被成功转移，新游戏，尤其是承载着冰火两重天战略的《逃生》，立刻占据了她的心神。
昨晚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被暂时压了下去。
她坐了下来，然后打开了内部服务器的宣传片。
原版的《逃生》宣传片是完完全全的宣传骗。
所以这里的游戏宣传片，唐瑶并没有插手，而是任由项目组的人发挥。
而质量嘛……
很不错。
至少唐瑶很满意。
制作组的人显然也很懂，宣传片精准地抓住了《逃生》的灵魂——那种深入骨髓的的恐怖。
它没有花哨的叙事，没有温情脉脉的铺垫，有的只是最原始的感官冲击，令人窒息的黑暗，扭曲变形的夜视视野，非人怪物的巨大压迫感，突如其来的血腥暴力，以及无处可逃的绝望窒息。
每一个镜头，每一个音效，都像淬了毒的尖刀，狠狠扎向观看者最本能的恐惧神经。
光看宣传片，仿佛都能想象到那个扭曲的、疯狂的、充满恶意和威胁的精神病院地狱。
最重要的是，节奏还很好。
而且cult味十足。
唐瑶看着屏幕，全神贯注地分析着预告片的节奏和效果。
但很快，她就发现了身边人的异常。
她微微侧头，就看到黎雪纤细的肩膀绷得死紧，柔美脸蛋有些苍白，整个人僵在那里，眼睛死死盯着屏幕，红润的唇瓣微微张开，带着一丝受惊后的茫然和强装的镇定。
大概是注意到了唐瑶的目光，她立刻往唐瑶身后挪了半步。
就仿佛想借助她的身形挡住一点刚才那恐怖的画面带来的余悸。
“不是，这又不是玩，你怕什么啊？”
唐瑶看到这一幕，有些哭笑不得。
黎雪抿了抿莹润红唇，然后有些嗔怪地看着唐瑶，朝她伸出了手。
唐瑶愣了愣，下意识将手放在了她的手心上。
黎雪立刻将纤细手指塞入她的指缝，紧紧握住，嗔道：“我就是怕……”
“……”
唐瑶看着黎雪脸上带着娇嗔意味的表情，愣了愣。
然后，她又低头看了眼两人紧紧握在一起的白嫩小手，感受着手心处传来的温软。
有些恍惚。
好像……也不一定要通过身材来确认。
哪怕自己身材比黎雪略胜一筹，那按照她的性格，也会听自己的，估计干什么都可……
呸呸呸。
想什么呢。
唐瑶赶紧用力摇了摇头。
“……?”
黎雪奇怪地看着突然呼呼摇着脑袋的唐瑶，很是奇怪：“怎么了？”
她纤细的手指紧紧扣在唐瑶的指缝间，掌心温软。
“没什么。”
唐瑶猛地回过神来，强行压下脑子里那些荒谬的念头。
她微微抬起雪白下颌，目光落在了身旁的黎雪身上……清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柔和地勾勒着黎雪的轮廓。
她今天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米白色职业套裙，面料挺括有质感，恰到好处地收束出她纤细却不失柔美的腰线，套裙下摆停在膝盖上方，露出一双裹着薄薄肤色丝袜的修长玉腿，线条流畅优美，脚上踩着一双简约的裸色细高跟，更添了几分职业女性的优雅和干练……
“这套衣服很适合你。”
唐瑶夸了一句，然后再次看向屏幕，将话题拉了回来：“就这个宣传片吧，推广计划准备了吗？”
“我昨天就穿的这套……算了，你稍等。”
黎雪微微一怔，随即哭笑不得地白了唐瑶一眼，不过开心还是开心的……毕竟是唐瑶的夸赞。
她放开唐瑶的手，然后翻了翻一边的文件，将一份文件递给了唐瑶。
唐瑶接过，然后仔细翻了翻，推广计划的框架很清晰，核心预告片投放、媒体评测、主播提前试玩、线上活动联动……时间节点排布合理，资源分配也考虑到了《传说之下》余热和《逃生》本身的反差冲击力。
很快。
她看完了，抬起头来，思索片刻后，问道：
“ANF那边的直播……有跟蔡全协调过吗？”
“有。”
“那就这么办吧。”
唐瑶合上文件夹，将其递回给了黎雪。
黎雪伸手接过，然后犹豫片刻，问道：“嗯……对了，蔡全那边问我，你要直播吗？”
“看情况吧。”
唐瑶想了想：“看看宣传片的效果。”
“好。”
黎雪点点头，将推广计划文件抱在胸前，转身准备去执行。
只是她临走前，特意回头看了一眼唐瑶。
她总觉得唐瑶今天有点怪怪的，但具体哪里怪又说不上来，只能暂时压下疑惑。
打算等这款《逃生》发布后再问问。
……
就在唐瑶自己给自己整了个活时……
《传说之下》的热度还在发酵着，随着这款游戏玩过的玩家越来越多，相关的讨论也越来越多。
无数同人作品也开始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然后。
大概是因为这款《传说之下》给绝大多数游玩的玩家都留下了深刻印象。
所以很多玩过这款游戏的玩家，都跟那位荣次山一样，升起了一模一样的期待，那就是——这种小体量游戏都做得如此好，Avalon如果正儿八经地做高规格游戏，会怎么样呢？
并且。
随着时间推移，讨论这话题的人，还越来越多了！
【《传说之下》以小博大，Avalon的潜力到底有多大？】
【不可否认，《传说之下》真是个奇迹，极小的体量，像素风画面，却凭借顶级的叙事、角色塑造、音乐和颠覆性的玩法，尤其是meta元素引爆了口碑和销量。
这充分证明了Avalon在创意和叙事上的恐怖实力。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他们不是用独立游戏的规模，而是投入高级别的资源和技术，去制作一款真正意义上的3D作品，会做成什么样的呢？】
这么一条帖子，在《传说之下》相关内容大杀特杀的时候……竟然脱颖而出了。
可想而知，到底有多少人的想法跟荣次山一样。
而帖子下面，回复也是五花八样。
【楼主问到我心坎里去了！我刚通关就在想这个问题了！好期待！Avalon的高规格游戏啊……哈哈，想不到有一天我会期待一家网游公司。】
【从技术角度看，Avalon之前的网游证明了他们的技术底子不弱，《传说之下》则展现了他们在叙事节奏上的超凡脱俗，不过我觉得应该还需要等一段时间吧，毕竟他们才刚推出了一款《传说之下》。】
【我也期待！！！《传说之下》证明了Avalon对游戏本质的理解，对玩家情感的掌控，对创新的勇气！都堪称顶尖！如果他们将这些优势，投入到拥有顶级画面、更庞大世界、更复杂系统的项目中……不敢想！】
【期待！】
【我倒觉得未必……《传说之下》的体量是很小的，谁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驾驭得了大体量的3D游戏，我持保留态度吧。】
【我也感觉他们不会冒险……倒不是不相信他们，只要给他们时间，我觉得他们一定是能做好的，他们确实是有想法也有能力，但他们的网游太赚钱了，这是个绕不开的问题，现在《传说之下》我怀疑赚得还没网游的零头多……这种情况下，谁会自讨苦吃去做高规格的单机游戏啊，所以别幻想啦。】
【是啊，毕竟是商业公司……】
【楼上的！别说了别说了！看首页！Avalon又发布新宣传片了！关于新游戏的！！！】
【…………？？？？】
帖子下面，说什么的都有。
看好的玩家居多。
但也有不看好的玩家。
只是。
无论说什么的。
无论是看好的还是不看好的……谁都没想到！
……来了！
Avalon正儿八经做的高规格游戏……突然就来了！
无数玩家第一反应，都是懵逼的。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