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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4章:有人叛军(1 / 1)

这一刻,当他摸到腰间匕首时,那股熟悉的燥热又涌上来。

年前红袍军进城那日,他被迫跪在府衙前看他们焚烧土司印信,火焰把鎏金印纽烧成赤红的泪。

“三日后子时。”

马德魁突然开口,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

“我三千精锐会控制夔州府武库,卢大人负责打开成都府西门,安宣抚使联络那位副将。”他环视众人。

“至于周举人......”

周敦慢条斯理地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纸。

“老朽虽被革了功名,门生故旧却还在。这是十七州县生员联名的《讨逆檄》。”

他枯瘦的手指划过纸面。

“魏昶君此贼毁孔孟之道,此乃大义名分。”

烛火将众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上,扭曲变形如群魔乱舞。

马德魁注意到卢承嗣眼中闪烁的亢奋,年轻人到底藏不住事。

而他自己的儿子此刻正带着三百死士埋伏在官道旁,只等红袍军的调防队伍经过......“马土司。”

卢明远突然凑近,带着陈年墨汁和熏香的气息。

“事成之后,川蜀......”

“自然共襄盛举。”

马德魁咧嘴一笑,露出被槟榔染红的牙齿。

他心想等拿下成都府,第一个要杀的就是这个老狐狸。

那些燧发铳里,有一半根本装不了火药。

破晓时分,众人各自散去。

马德魁站在山崖边,看着雾霭中若隐若现的夔州府城墙。

那些泥腿子大概忘了土司老爷的鞭子有多利。

他摸了摸翡翠匕首,突然想起魏昶君那篇《红袍语录》里的话。

“要让百姓挺直脊梁......”

“老爷,都安排妥了。”

马三牵来川马。

“少爷那边传信说,红袍军的调防队伍午时经过鹰嘴崖。”

马德魁翻身上马,晨雾中传来早起的山民唱秧歌的声音。

他啐了一口,调转马头奔向密林深处。

在那里,三千土司兵正擦拭着刀枪,等待他们的土司带回祖辈的荣光。

京师,夜风卷着残云掠过城楼,魏昶君站在京师城墙的高台上,手中捏着夜不收送来的密报,指尖微微泛白。

川南叛军已聚众五万,勾结残明余孽、私藏军械,甚至煽动边疆调防的将士哗变。

他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五万人?

他不在意。

如今的红袍军,天下百姓归心,仅剩不到半成的缙绅和前明余孽,红袍军还真不会放在眼里。

但前提是,红袍军没有变。

这些时日,陈铁唳,岳豹等人的儿子应当已经送到边疆了吧?

今天这些缙绅和民部官吏会造反,明天红袍军会不会造反?

他不知道,不过,刚好可以试试。

他面无表情地将密报递给身旁的亲卫,冷冷道。

“传陈铁唳。”

陈铁唳踏上京师古老的城墙时,肩上的红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这位三十多岁的红袍军总长,面容如刀削般冷硬,眉宇间还残留着当年绞杀皇太极时的煞气。

魏昶君未多言,只将叛军布防图推到他面前。

“川南,你去。”

他没有多说,但陈铁唳已经明白。

“是。”

陈铁唳抱拳,声音沉如铁石。

回府后,妻子王氏攥着一封信笺迎上来,脸色苍白。

“老爷,川南那边......送信来了。”

她颤抖着递上信纸,上面赫然是叛军的拉拢之言。

许诺他若倒戈,可保其子免于边疆苦役,更许他川蜀总督之位。

陈铁唳盯着信笺,突然暴怒,一把将信撕得粉碎。

“鼠目寸光!你们可知魏里长是何等存在?!”

他猛地掐住妻子的肩膀,眼底烧着怒火。

“红袍军十年血战,为的就是让天下人不再跪着活!如今你们竟想让我跪回去?”

他猛然揪住发妻的衣领,神色暴怒。

“别忘了,十年前,要不是里长,咱们早就饿死了,那时候你是什么?你不过是个流民,饿殍!”

“你们怎么敢说这样的话!”

他陈铁唳是傲气,可里长那些纯粹和炽烈,他不是没有看在眼里!

王氏泪流满面。

“可孩子才十五岁,边疆苦寒......”

“啪!”

一记耳光打断了她的话。

陈铁唳指着门外怒吼。

“百姓的孩子就该死在鞑子的马蹄下?泥腿子的儿女活该世代为奴?”

他踹翻案几,瓷盏碎裂声惊醒了愣怔的家人。

“红袍军的刀,从来只斩欺压百姓者!”

三日后,五万红袍军开拔。

陈铁唳跨上战马,或许是看到妻子苍老又满是皱纹的手掌,临行前只对家人丢下一句冰冷的话。

“你们以为将士听我的?错了,他们只听红袍思想!这支军队,永远是百姓的子弟兵!”

大军入川,沿途百姓真正让陈铁唳心如铁,他亲眼见到了什么叫做箪食壶浆。

有老农跪地哭诉叛军强征粮草,陈铁唳下马扶起他,亲手将干粮塞进老人怀里。

“老人家,红袍军来晚了。”

夜宿营帐时,亲兵低声报。

“总长,叛军派使者求见。”

帐外跪着个锦衣文士,自称卢明远方侄,献上黄金千两。

“陈将军,只要您按兵不动,马土司愿以夔州三城相赠......”

陈铁唳冷笑,挥手令亲兵将人拖出去。

“告诉马德魁,明日辰时,我会用炮火给他回信。”

黎明时分,红袍军天工院新造的火炮撕开夔州城墙。

叛军溃不成军,马德魁的土司兵丢下缅刀四散奔逃。

陈铁唳亲率铁骑冲阵,长刀所过之处,叛军如麦秆般倒下。

一处山坳里,数百叛军跪地求饶,多是衣衫褴褛的民夫,被土司强征为兵。

有人哭嚎。

“将军饶命!我们只是舍不得孩子去边疆啊!”

“舍不得?”

陈铁唳勒马,刀尖挑起那人的下巴。

“当年鞑子入关时,可有人舍不得汉家的孩子?”

他猛地扬刀,血溅三尺。

“天下总得有人建设!你们的孩子金贵,百姓的骨肉就活该代代受苦?”

屠戮持续至黄昏。残阳如血,陈铁唳站在尸骸堆上,望着远方层叠的青山。

亲兵递来水囊,却见他虎口裂开,血混着汗水滴入尘土。

“总长,您......”

“无妨。”

他抹了把脸,沙哑道。

“传令全军,明日开拔成都府,剿灭余孽。”

转身时,一滴泪砸进血泥里,又迅速被战靴碾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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