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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 雨露不沾(1 / 1)

滑州的白马津是黄河下游重要渡口,地处黄河的南岸,其北岸便是隶属卫州的黎阳,因此这一区间的黄河也是最为繁忙的区域,两岸舟船云集,运载着人货往来南北。

自南面来的汴州刘司户乘坐渡船抵达北岸的黎阳之后,便带领几名随从在渡口周围寻找打听,足足过了大半个时辰才找到了此行目的地,一座位于黎阳城外河渠旁的邸店。

这邸店占地面积不小,前方的店铺足有五六间,租给各方商贾售卖时货,后方的仓邸联排建造,中间还分布着大大小小的院落客舍。

眼下这邸店后方的客舍都被人打包租赁下来,内外有人值守,刘司户好不容易找寻到这里后,连忙入前递上自己的名帖并向守门的壮仆询问道:“请问壮士,东都洛阳来的张岱张公子可居住在此?某乃汴州故人,一路找寻至此,请壮士呈帖求见。”

守门的壮仆接过名帖后便转身入内,过不多久才又行出说道:“我家郎主有嘱,眼下客堂尚有宾客招待,请刘司户且先入院别堂稍候片刻。”

刘司户闻言后连忙应是,在壮仆带领下疾步入内,被引到了客舍内的一间偏厅中。他刚一迈步走进去,发现这里已经等候着不少人,而且其中有几个赫然是他们汴州人士。

这些人在见到刘司户之后,脸上却并没有什么他乡遇故知的喜悦之情,反而面露尴尬与警惕之色,有两个甚至直接站起身来向房外走去。

刘司户也自知他们汴州州府中人近来实在不讨喜,因此便也没有主动入前攀谈,而是找了一个空位坐定下来,心里则思忖着这些州人来拜会张岱的目的,难道他们彼此间真的已经达成了很深的共识。

房间中等候的宾客陆续被引出去,想来是逐次受到接见,包括那几个汴州人士不久后也被引走。刘司户则一直枯坐等候到傍晚时分,才总算有人入前来招呼自己。

当他匆匆来到此间正堂,便见到仆佣们正在进奉餐食,穿着一身时服的张岱则从席位中站起身来,向着刘司户笑语说道:“今日访客不少,有累刘司户等候,实在失礼。眼下也到了餐时,略备酒食以致歉,还望刘司户不要嫌弃。”

“岂敢岂敢,郎君名满天下,大河南北人多久仰,得悉尊驾驻此,自是免不了争相拜访求见。人情事繁,郎君仍肯具席相待,实在令某受宠若惊!”

刘司户听到这话后,连忙欠身说道,在张岱示意下入席坐定,见有侍女入前斟酒,便又向张岱说道:“此日渡河求见,不只是在下思见郎君,还有一桩公务在身。请郎君容某先言公事,而后再恭受酒食。”

“刘司户但言无妨。”

张岱自然也能猜到他此行目的,闻言后便笑语说道。

“此州主源使君亲笔书信,嘱令在下一定要谨慎呈交郎君手中,并嘱郎君览信后若仍有疑惑,直问在下即可,一定尽力为郎君解惑。”

刘司户掏出一封火漆完好的书信,恭恭敬敬两手呈上,旋即便有仆员入前接过并转交上去。

张岱接过信件来打开一览,发现果然是源复解释造碑一事并作道歉,信中语气倒也谦虚婉转,但那字锋却比较凌厉。

张岱看着这封信,甚至都能想象出源复一边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一边咬牙切齿的斟酌措辞的模样。能够写出这样一份心口不一的道歉信来,这家伙必然也花了不少的心里。

但张岱在将这一封信看完之后,当着刘司户的面将这封信撕碎并揉成一团,然后随手抛在了一侧,并又向刘司户笑语道:“相逢此间,不要让这些杂事扰了兴致。”

“这、这……源使君还是很有诚意与郎君修好,某今奉命至此,便是务必要化解彼此的误会。郎君、郎君若有疑惑,直问无妨,某知无不言。”

刘司户眼见这一幕,脸色变得有些尴尬,连忙又低头说道。

“刘司户请出门放眼瞧,此间伎家伶儿谁不是脂粉满面、花枝招展?她们渴望得光顾,我就要做个恩主,雨露均沾?更何况,源使君此信词不达意、文不通理、书不足观,事也不合规,凭什么觉得我要委屈自己去迁就他?”

张岱冷笑一声,又望着刘司户说道:“刘司户你愿景是好,但也只是说来容易。源使君若当真有诚意了事,只凭这一团废纸,能化解他近日所行种种错事?”

他的怒气倒也不是刻意的伪装,虽然之前他是想通过宇文融来刺激一下源复,看看这家伙会不会有什么过激的反应,而这家伙反应之过激却超出了他的预估,瞧着甚至都不像是源乾曜的儿子。

这家伙为了控制住境内富户们的家财,居然大玩起了算缗告缗,强要查验富户们的资财多寡,这无疑使得本就有些敏感的官民关系变得越发紧张。

之前州府大税关市已经让人叫苦不迭了,如今又直接瞄上了富户们的家产,哪怕所验看仅仅只是与官方借贷的钱款有关的部分,但事关身家性命,谁又敢相信他?

所以随着这一政令实施,汴州境内富户们但凡有门路的,要么私匿家财,要么潜逃出境,直将整个汴州都搞得道路以目。

如果仅止于此,倒还和张岱没有直接的关系。毕竟这些汴州富户们虽有合作的意向,但却并没有实质性的计划,他们的资财损失自然也和张岱没有什么关联。

而且由于王元宝这个存在于中间的枢纽人物遭到了州府的扣押,这些汴州富户们就算想要向张岱进行求救,一时间也都找不到门路。

不过单纯的整治富人大概让享受不到太大的成就感,徐申等张岱直接的下属人员随后也遭到了州府的拘押,包括张岱留在汴州境内的物资。

接下来又发生一件事情,使得源复行为越发过激。之前在郑州管城驿继续出发时,为了便于大范围的发放防疫药物,张岱一众同年们也都分道而行,其中王昌龄等几人自汴州向下往宋州去。

他们在宋州将药品发放完毕后便准备返回郑州集合回都,而在途经汴州见到汴州的乱象、以及了解到州府居然迫使织坊解散,便忍不住投书于州府表示抗议。结果这些人直接被扣上了煽动民情的罪名,被州府缉拿扣押下来。

真正让源复感觉局势有点失控的,是武惠妃功德碑一事的发现。他打击张岱留在汴州的这些人事固然都在其职权范围之内,就算朝廷遣使来问,他也有足够的理由进奏,可武惠妃功德碑一事很难办。

这件事并不合法,既没有奏于州府,也没有奏于朝廷,源复当然也有叫停的道理。可问题是,他跟谁讲理,跟皇帝的宠妃吗?惠妃愿意跟他讲理吗?尤其是他已经对相关人事大加打击的情况下。

事不合法,他可以奏于朝廷,等待朝廷做出指使之后再加处断。可现在他把人都抓了、钱货都扣了,是认定惠妃所造的这一番功德不配立碑?那他在州内又造成了什么功德?

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会很麻烦,所以源复也不复之前威权任使的态度,放低身段的派与张岱有旧的刘司户带着他的亲笔信到河北来,向他说明情况并请求谅解。

张岱在得知汴州变故之后,第一时间便离开魏州南来,但他也并没有直赴汴州而去,真要一头扎进汴州被控制住,那不只自己的人身安全无从保证,接下来的事情也不好操作了。

他先是停在卫州境内的黎阳,派人与汴州时流接触,将那些游荡在外的汴州人都邀来自己这里,一边加深了解汴州当下的情况,一边将这些情况汇总整理,着员快马送回洛阳。

为了保证自己的消息先一步抵达洛阳,他还不忘通知一下他老子,让他老子在郑州配合封锁一下来自汴州方面的官方通信。

他自己虽然搞不动源复,但其他人可以。汴州这里的情况,他仍是作了一式两份。一份自然送给武惠妃,跟他大姨说说造的碑在汴州被人砸了。另一份则是更加全面和细致的汴州民情,则是呈交给他爷爷。

源复乃是雄州刺史,这样的封疆大吏单凭他大姨的枕头风也是很难一阵风就吹落下来,必须配合朝廷中的力量。

而张岱在离都前便听他座师严挺之讲起过,宰相杜暹准备收拾一下河南河北地方官场,汴州这里无疑是一个极好的切入点。所以他将相关的资料送给他爷爷,请他爷爷去与杜暹沟通,尽快派人入州来查办源复!

张岱这里都已经准备好了一系列的后手计划,自然不可能再和源复进行什么沟通,所以在管了刘司户一顿晚餐后,便将之打发走了。

洛阳方面也很给力,相关的资料递交上去没几天时间,他老子那里便传来消息:朝廷与大内俱已派遣使者而来,业已抵达郑州。

得知这一情况后,张岱也是喜出望外,当即便动身往郑州去,准备跟着家里来人再一起返回汴州抖抖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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