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迟党派的官员,不同意萧迟出京去猎白虎。
第一,这事有可能是陷阱。
第二,猎白虎很危险。
他们效忠萧迟,身家性命和前程就与萧迟息息相关,萧迟万不能出事。
因此,有萧迟党派的官员立即出来反对,说北定王弓马在京中无人能比没错。
但北定王弓马厉害是厉害在打仗上,并非打猎。
猎白虎这种事,还是得交由专门的猎人去做。
非萧迟党派的官员则坚定认为,北定王弓马厉害,那射猎定然也厉害。
白虎乃祥瑞,既然派去的兵马和猎人一直围捕不到白虎,北定王就应当为社稷和国运着想,去栖吾山试一下看能不能猎到白虎。
两派人就此在朝堂上吵了起来。
吵得不可开交!
“众卿莫要再吵。”新帝开口制止。
等吵架声停下后,他斥责那些提议让萧迟去猎白虎的朝臣,“朕还需仰仗北定王处理朝政,北定王不能离京,此事休要再提!”
那些朝臣不敢再提。
此事搁置下。
下朝后,萧迟再派人去栖吾山探那只被发现了身影的白虎到底是真是假,和栖吾山有没有可疑之处。
当夜,新帝没有召幸嫔妃,他屏退了所有宫奴,一个人在自己寝殿中静坐。
面前的书案上,放着一本经书。
今日早朝上,他完全可以说一些话,逼萧迟不得不去栖吾山的。
比如他可以在朝臣争吵安静下来时,说一句:“北定王出身尊贵,自不能像士兵和猎人一样,到林子里猎白虎,万一被蛇虫鼠蚁咬伤或被白虎伤到,可如何是好?”
这话明面听来,是他疼爱萧迟这个臣子,担心萧迟受伤,不想萧迟去猎白虎。
可实际是在强调萧迟出身比士兵和猎人高贵。
再深的意思就是:萧迟出身尊贵,是人,不能去冒险;士兵和猎人出身低贱,被蛇虫鼠蚁咬伤或被白虎咬死了也没事。
这话虽然是他说的,但他是出于心疼萧迟这个臣子。
而萧迟若因他这话没有去猎白虎,就是默认了这话,觉得自己尊贵,不能去冒险,士兵和猎人身份低贱,去冒险死了也没事。
萧迟领兵十几年,最忌的就是兵将离心,此话要是传出去,定会损他在军中的威望。
为了维护自己的威望,萧迟定会因为他这话不得不去栖吾山猎白虎。
可萧迟太过聪明敏锐,他若说出这话,萧迟定一听就知道是个陷阱,所以早朝时他按捺住没说这话,而是斥责了那些要求萧迟去猎白虎的朝臣。
对待越聪明的人,越得有耐心、不能急,慢慢来。
天降祥瑞,对掌权者来说,都是一个极大的诱惑,萧迟又好弓马、喜射猎,等他慢慢去探,探得那边真有白虎、没有陷阱,他定会去猎白虎的。
只要萧迟去了,就不可能再回来!
新帝翻着经书,不能怪他狠,他不想杀萧迟的。
可他不杀萧迟,萧迟就会杀他。
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处境里,谁都会选择杀对方,让自己活。
他这样做,没有错!
……
如新帝猜的一样,萧迟好弓马、喜射猎。
他再派去的人,在栖吾山探了近十日,回来告诉他,那边确实有白虎,且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萧迟当即决定次日一早悄悄出京去栖吾山猎这只白虎。
想到此去最少应该得几日,几日都见不到姜心棠和孩子,姜心棠和孩子也会想他,他把政务快速处理完,入宫去。
孩子都已经睡了,姜心棠也已经睡下,乳娘嬷嬷宫婢刚服侍完姜心棠母子几人睡下,也准备要睡。
萧迟来,她们赶紧退出去。
姜心棠听到宫奴行礼的声音,撩开锦帐往外看,“你怎么来了?”
她声音清细,小脸精致雪白,整个人香软如水,萧迟一见她这模样,心就软了两分。
“我明早要出京几日。”他把锦帐挂到帐钩,在床外侧坐下,看她和两个孩子。
姜心棠坐直身子,声音压得有些低,怕吵到孩子,“突然出京做什么?”
萧迟如实告诉她,“猎白虎。”
祥瑞白虎已经传了一个多月,姜心棠自然是知道的,可她当即道:“我不准你去!”
“我去几日便回。”萧迟声音也压得低,磁性、好听。
“不是去几日的问题!”姜心棠把之前卫妃突然召母亲入宫和新帝多次召幸卫妃的事再说了一遍,“我怕此事有诈,我不准你去!”
“卫家我一直派人盯着,没有任何不对劲,栖吾山我派人去探过两次,是真有白虎。”
“真有白虎我也不准你去!”姜心棠拉住萧迟袖子,满心满眼都是对萧迟的担心。
萧迟只得安抚她,“我悄悄去,就算有诈,对方不知道我去,也害不了我。”
“那也不行!”姜心棠把萧迟袖子攥得更紧,深怕他去,“自从卫妃突然跟我提出要召她母亲入宫相见,我就一直心里不安,我不准你去!说什么都不准你去!”
可萧迟不是来跟她商量,是来告诉她的。
他抬手摸了摸她脸,亲了下她额头,哄道:“我去几日就回来,不会有事,就算是陷阱,也伤不到我。跟孩子在宫里乖乖等我回来,别担心我。”
他说完,看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看完,又对姜心棠说:“我明早天未亮出京,今晚不在宫里歇。”
说罢抽出被姜心棠攥紧的袖子,起身要走。
姜心棠不让他走,急忙越过孩子,跪在床上,死死抱住他腰,“我知道那只白虎是祥瑞,你想猎它,可我和孩子都担心你,我和孩子都怕你像上次一样差点死了,所以我不准你去,你不要去!”
一想到他上次差点丧命,姜心棠就快哭了,整双眼睛红红的。
萧迟知道她担心自己。
他也宠她。
但不会因为宠她,无原则地放弃该做的正事。
“与你说了,不必担心,就算是陷阱,也伤不了我。”萧迟回身搂着她轻哄。
哄完又微沉了声音,“听话,别闹。”
姜心棠继续闹,把他腰抱得更紧。
萧迟无奈,只得掰开她手,大步出去,唤嬷嬷进来照顾她。
姜心棠见他就快要走出内寝殿,不知道是急,还是生气,抓起去年中秋节他买入宫给她,她一直放在床头柜上的一家四口中的男主人,砸在了地上。
“你走吧,我和孩子在你心里还不如一只白虎,你走!”
木雕落地的声音和她的吼声把孩子吓醒。
萧迟一回头,就见姜心棠跪坐在床上红着眼睛落泪,小公主在床上哇哇大哭。